第59章 帝堃镇的异样(2/2)
镇民们保持着某种诡异的同步性。
每当子夜钟声敲响,所有窗棂都会同时亮起青白色的烛火。透过蒙着血垢的窗纸,能望见他们以完全相同的频率咀嚼食物,脖颈转动的角度分毫不差。
孩童们从不嬉闹,只是用蒙着灰翳的眼珠凝视着葬神渊方向,手指在青石板上画出重复的螺旋图案。
当满月刺破雾瘴,整座镇子便陷入死寂。
穿堂风掠过空荡的街巷,卷起沾血的枯叶在空中拼出扭曲的符咒。镇民们从每扇门后鱼贯而出,裸露的脚掌踏过泣血石阶却不留丝毫血迹。他们的瞳孔扩散成漆黑的圆,喉咙里发出蜂群振翅般的嗡鸣,沿着九曲回肠的青石路走向深渊裂口。
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成带爪的怪物,最年迈的佝偻老妪竟能迈出七尺长的步伐。
暗影门的血祭仪式已持续三个甲子。那些从葬神渊归来的镇民,后颈处都浮现出幽蓝的曼陀罗印记。他们依旧会笑着兜售染血的糍粑,却在无人处用指甲抠挖自己的眼窝,直到抓出缠绕着黑雾的晶状体——这些被称作\"冥瞳\"的秽物,正源源不断输送到深渊底部的青铜巨棺中。
每逢冬至子时,镇中央的枯井便会传出棺盖挪动的闷响,井水逆流成赤红色的瀑布,将整个北境天空染成尸斑般的紫黑色。
严恬的睫毛在星辉中轻颤,仿佛承载着万千陨落的星辰。
她点向我的指尖凝结着霜色光晕,当那缕星光刺入眉心的刹那,我听见三百六十块星轨玉简在观星台上同时崩碎的脆响。
那道星光竟是活物,沿着经络游向丹田时化作银鳞小蛟,盘踞在剑婴肩头吐息着星砂。
\"这是为师以百年寿元推演出的'一线生机',关键时刻或可保命。\"她又从袖中取出一枚青铜古令,\"持此'天衍令',可调动宗门在北部的一切力量。\"
\"天衍令\"表面的青铜并非凡铁,指腹摩挲间能触到星屑流动的微颤。令牌背面蚀刻着二十八宿星宫图,每当我的真气稍动,那些星子便亮起幽蓝萤火。
最奇诡的是令牌边缘的饕餮纹——本该是青铜浮雕的兽目,此刻正随着我的呼吸节奏缓缓翕动。
师父闭目时,有滴青荧荧的液体从她发间坠入星盘。我这才惊觉她铺满霜华的长发末端,竟凝结着冰晶般的命理丝线。
那些丝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化作细雪飘向殿外升起的朝阳。
原来所谓\"百年寿元\",竟是字面意义上的剜心相赠。
跨出天枢殿的刹那,怀中的令牌突然发烫。
我的影子在晨光中扭曲成三头六臂的魔神相,腰间佩剑\"惊鸿\"发出龙吟般的颤鸣。
北风卷来帝堃镇特有的腥气时,我忽然读懂师父最后一瞥的含义——那枚天衍令内侧细若蚊足的铭文,分明刻着历代执令人陨落的时辰与因果。
山门石阶在我脚下自动延伸向北方,每一步都激起地脉深处星阵的共鸣。
当第七步踏碎晨露,袖中星盘指针突然迸出鲜血,在青石板上绘出九重棺椁的图腾。我按住剑柄上滚烫的南斗星纹,任由罡风吹散束发丝绦。
帝堃镇的灰雾正在地平线蠕动,像是无数等待进食的苍白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