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无心插的柳树（2/2）

白露的药杵砸在玄冰玉臼上，七十二种灵草破碎的脆响竟组成《青囊安魂曲》的调子。我认出这是她改良过的古方——当年为救被魔气侵蚀的北境村庄，我将药杵生生磨短三寸，此刻那些玉屑正混在灯油里燃烧，青烟凝成当年村民跪谢的虚影。

赤霞的阵旗插入地面时，方圆十里的地脉突然亮起经络般的金线。我脚下一块青砖上\"洛河村赵小妹\"的刻痕突然发热，那是我初出茅庐时救活的早产儿，此刻正通过地脉传来纯净的愿力。当第三百块铭刻姓名的青砖亮起时，整个渡厄阵化作了立体的《万民功德图》。

玄霜的冰棱凝结到第九重时，我腕间的功德金纹突然游出十二条金鲤。这些由众生感念化形的灵物，正衔着冰莲修补我灵台的裂痕。苏清寒指尖血画出的\"赦令\"二字悬在阵眼上方，每个笔画里都流淌着我这十年行医积攒的晨曦——破晓时分的采药露、正午曝晒的制药光、子夜守候的病榻烛。

当我跪坐在阵眼时，发现脚下青砖刻满历年救治者的姓名。赤阳子点燃的九盏青玉莲灯，灯油竟是我当年行医用过的药杵残片。苏清寒割破指尖在虚空画符时，我腕间的功德金纹再次浮现，那些被她救过的三万六千百姓，他们生活中的人间烟火气，此刻都成了对抗天劫的众生愿力。

当第一道劫雷撕开云层时，阵中所有灵物突然齐声诵念《医者誓》。我看见自己七岁那年种下的止血草，正在渡厄阵外围结成阴阳鱼图案；十五岁改良的接骨膏方，化作金线缠绕劫雷；就连去年赠予乞儿的半块炊饼，此刻也在阵眼处散发着五谷丰登的祥瑞之气。

赤阳子突然将药鼎倒扣，鼎中飞出九千颗丹药虚影——皆是我这些年炼制的救命灵丹。这些虚影融入青玉莲灯的瞬间，我灵台深处的十瓣青莲终于完整绽放，最外层那瓣透明的莲叶上，正显现着此刻千里之外某个产妇怀抱新生儿的笑脸。

第一道雷劫劈落时，我没有祭出任何防御法宝。我将这些年行医积攒的功德金光凝成金针，竟以明堂针灸术刺入周身三百六十五处大穴。劫雷灌体的瞬间，那些被救治过的面孔在识海浮现——瘸腿老农的笑容、瘟疫中幸存婴孩的啼哭、被邪祟侵蚀修士恢复清明的眼神——化作万千金丝缠住暴虐的雷光。

\"九转为极，十转通天！\"赤阳子的明堂真火突然包裹雷柱，将淬炼过的雷精注入碎裂的金丹。我十指翻飞结出\"青莲复生印\"，破碎的金丹粉末在雷火中重组，渐渐凝成元婴雏形。当第九道雷劫降临时，那尊青莲元婴已然生出九片莲瓣，却始终差最后半步无法圆满。

危急时刻，师尊突然割破手腕，以精血在虚空画出\"万灵归心符\"。方圆千里突然升起无数光点——皆是曾被我救治之人发自真心的祈愿。这些光点汇聚成星河倒灌入体，第十片莲瓣在众生愿力中轰然绽放。

雷云散尽时，我的元婴端坐十二品莲台之上，每片莲瓣都铭刻着不同的医道符文。最外层第十瓣呈现半透明状，其上映照着芸芸众生之相。明心境自动飞起悬于元婴头顶，镜光扫过之处，渡劫造成的天地创伤竟开始自行愈合。

整片竹海的翠叶都化为金针悬空而起。我望着阵外紧张结印的同门，忽然明白明堂的医道真谛——这满山青竹、遍地药香、乃至弟子们日夜研磨的丹砂，都是代代相传的济世之心。当第十瓣青莲在雷光中绽放时，我听见三百里外某个小镇里，曾被自己用本命精血救活的孩童，正摇动着我赠予的驱邪铜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