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2/2）

翟家的地是连在一起的十多亩良田，平坦的黑土地上远远瞧见翟天佑着着惯常穿的那件灰衣短褐和另一个年轻短工小四在整齐排列的翠玉里挥汗如雨。

苞米杆被一摞一摞堆在黑土地的四角只等霜期，点了浓烟为晚熟的农作物扛霜，免得庄稼被冻死。

清晨就这么等在地边没有出声，只等着翟天佑干完了活过来过饷。

翟天佑还在埋头干活，小四首先就瞧见了等在地边的清晨，小四对清晨有那么种意思，乡下人可不管女孩子年龄多少，媳妇本就不好找，从小瞧着走的也不少，再者清晨也不像一般的十一岁女孩瞧着跟个干豆芽似得。

“东家，我去喝口水。”小四扔了锄头，几步跑了过去，翟天佑这才发现等在地边的清晨，瞧见奔跑而去的小四，黑了脸，赶紧跟了过去。

小四年纪不大，十五六的年纪，只是个子实在不高，只比清晨高了一点点。

小四嘴巴甜爱笑，瞧见等在旁边的清晨赶紧脱了衣裳铺在田埂上，“小清晨你过来坐着等，东家还有好一会儿呢。”

清晨摇摇头，“不了，我就站着。”

没等小四还要和她说话，翟天佑远远对清晨道，“你过来。”

清晨松了一口气，她不知道小四哥为什么对她这么热情，但这种感觉怪怪的，她觉着别扭极了。

清晨背着背篓，拎着菜篮走到翟天佑示意的一颗歪脖子树后面，硕大低矮的树冠堪堪遮住两人的上半身。

小四心里失落，他可不好意思再跟上去，喝了口水闷闷的回地里去了。

只有单独和翟天佑在一起的时候，清晨才敢抬起头，轻轻笑着看他，对孩子来说，对这个一向护着自己的“哥哥”自然是亲近的。

而翟天佑瞧着小丫头一双水润润的桃花杏眼直勾勾的望着他，心里则在想，他娘说的没错，这丫头长得太招事了。

翟天佑低头对上小姑娘一张灿若烟霞的小脸皱了皱眉。

“以后走路别把头抬起来，知道吗？”

清晨想了想，点头。

翟天佑打开菜篮子把里面两个蒿饼递给她，“吃吧。”

清晨舔了舔唇，也不客气，拿着吃了起来，瞧着小丫头狼吞虎咽的样子，翟天佑严肃端正的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笑容。

清晨抬着手往嘴里递蒿饼，短了一截的袖子又往后缩了一截，露出半截清瘦的小臂，同时露出了雪肤上几道蹙目惊心的紫痕。

翟天佑猛地拉过她的手，骤缩着眼睛问，“我娘又打你了？”

清晨抽回手冲着他不介意的笑笑，“没关系的天佑哥，我不疼。”

翟天佑却觉得心里堵得慌，拿过姑娘手里的篮子，自顾自的蹲在一旁吃了起来，闷闷道，“蠢……”

清晨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她了，翟天佑的脾气也不好，以免他又乱发脾气，清晨两口吃完了蒿饼，拉了拉背篓把子道，“天佑哥慢吃，我先走了。”

翟天佑的脸色果然变了，“这么急干嘛？”

清晨抿抿唇道，“我昨儿瞧见山后头有一片猪草，绿油油的没人发现，我得早点去，不然怕被村里小孩打了。”

翟天佑怒道，“猪草猪草！天天都是猪草！它吃得比你好还要你伺候！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

清晨懵了懵，天佑哥在生哪门子气，拿她和猪比什么？不免脸上一阵燥热，含糊其辞解释道，“我，我……姨说了，我长得太快，要少吃些。不然别人会说闲话。”

翟天佑忍不住瞧了一眼小姑娘比那几亩地还平坦的胸脯，这叫长得快？也亏得娘编了那么个理由。

清晨瞧见翟天佑脸越发黑了，挣扎着趁他没注意，悄悄遁走了。

清晨打猪草的地方很是偏僻，但是这个位置猪草和柴火都很充足，人迹罕至也不用总是低着头。

一路一路从背后的小树林拔着猪草扔进背上的大背篓里，捡到了柴火也一同扔进去，金色的阳光洒在小姑娘极好的侧脸上，散在颊边的几丝头发随风摆动，清晨不知不觉喉里轻哼起不知名的小调。

“啊！”

清晨陡然被吓得跌坐在地上，同时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惊起一片山鸟。

她刚刚摸到了什么？好像是人的手！

好在这里偏僻，没人听见，清晨从背篓里拿出一根大指拇粗细的柴火拨开眼前茂盛的猪草。

躺在那里的，真的是个人……

只是清晨这下完全忘了叫喊。

露水和阳光渲染在男人苍白的脸上，男人的脸精致得仿若一幅画，漂亮得清晨忘了发出声音。

转而呼的捂住嘴巴，一双水润的杏眼睁得极大。

这不会是……天上掉下来的神仙吧！

随之又赶紧摇摇头，不同于普通孩子的成长环境让她早慧的分析眼前，男人穿着一身霜白深衣，深衣袖口缀着墨松花纹，虽然衣裳已经脏污但依旧掩盖不了料子的价值不菲，这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落难公子。

男人白弱霜雪的脸上，嘴唇已经青紫，清晨摸了摸男人修长的指，温度滚烫，又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发着高热，想来是清晨的寒气掩盖了男人脸上的潮红。

清晨拖着男人的肩窝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把他往外拖，嘴里忍不住发出艰难的声音，

小姑娘声音清脆动听，伴着尚未消失的稚嫩童声，屈楚离微微睁开眼，墨如点漆，透着疲惫，上午的阳光照得他冰凉的额头有一丝暖化，随之，在小姑娘碎碎念的唠叨声中复又瞌下了长如蝶翼的眼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