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 再见悲哀（2/2）

岑嘉有那么一会儿没有说话，他慢慢，慢慢地摁灭快烧到自己手指的烟蒂。

他的手指很好看，纤长，骨节分明，泛着冷色的白却不女气，生生把摁灭烟蒂这个动作做得像电影里黯然的几帧画面。在陈释几乎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听见岑嘉开口。

“我想。”

声音很轻，轻得刚出口，尾音就和烟雾一起消散在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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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姝以和爸爸妈妈打了个电话，把自己要回去得事情告诉了他们。顾父顾母显然意识到女儿的感情出现了重大变故，却什么也没有问，只是絮絮叨叨地和女儿聊天，掩饰不住地开心。

顾姝以深知父母无法接受自己爱上岑嘉这样的男人，故而一直撒谎骗他们，什么岑嘉和自己感情甚笃，家境只是小康……欺骗固然是不好的，可顾姝以又能怎么办呢，她就是爱上了一个她自己都几乎不允许自己爱上的男人，怎好让父母平白为自己担心。

打了快一个小时的电话，顾姝以等顾母挂掉后自己才挂掉。她正收拾着东西，但其实也不用怎么收拾，刚从岑嘉公寓里拿出来的行李她都还没有整理，再放回去就是了。

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起来看，愣住了。

是她已经烂熟于心的一串数字，纵然已经删掉，却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是岑嘉，他发了几个字。

“我们能见一面吗？”

顾姝以反反复复看那几个字，像是能透过这几个字看见岑嘉的心——然而她在他身边几年都看不透他，何谈通过短短一句话呢。

她倒也没有犹豫很久，也不打算欲拒还迎，因为她确实想在走之前再见他一面。就算不谈论爱，也到底是这个男人带领她走进一个新的世界。

何况她知道自己还爱他。

“好呀。”她打字回复，习惯性的带了语气词。

他回得很快，“你订地方和时间。”

天可怜见，她跟了他那么多年，还没有尝试过几次掌握主动权的机会。如今分开了，他倒是变绅士了。

“明天十一点，新亚粤菜馆吧。”

“好。”

聊天结束，然而顾姝以仍在晃神。她倒不是因为要见他而感到心慌意乱，只是单纯地晃神而已。看着窗前在阳光下漂浮的细小尘埃，她觉得有些突如其来的疲惫，却又在看到地上的行李时，感到了一丝安慰。

她慢慢站起来，用音响播放了音乐，是钢琴曲。自己伴着音乐，光着脚在地上慢慢踱步，转圈。绸制的睡裙边随着旋转，微微泛起碧波一样的波澜。

她听着钢琴曲，恍惚想起自己曾经专门去学了一首钢琴曲，她其实不会弹钢琴，只有那一首，她出于私心专门找学音乐的朋友学了。朋友一边教还一边打趣她，问她是不是要弹给爱的人听。

她说是。

她找了一天晚上，把这首曲子弹给岑嘉听。岑嘉其实是会弹钢琴的，应该说他什么都会一点。顾姝以不确定他知不知道这支曲子的名字，然而不管他知不知道，他从始至终都没有问——仿佛他毫不在意。

他只是倚着那架价值不菲的三角钢琴，暖色的灯光在他脸上打下深重的鼻影。他微微垂着眼看她，几乎称得上绚丽的眼里漫着似真似假的温柔和情意，开口夸她，“真好听。”

他没有问，一直没有问。

如果他问，顾姝以就会告诉他。

这首曲子名叫《我爱你》。

大抵浪漫的手段见了许多，这一场精心准备的桥段在他眼里不过是小孩过家家一样可笑而已。但那时候的顾姝以，确确实实把自己的心意，连同曲子的名字，一起弹给了岑嘉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