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2/2）

说着，刘家浜甩开腿继续朝前跑，没跑出几步，黑大个就叫唤起来了。很显然，黑大个屈服了，愿意接受他提出的条件。

刘家浜转身退回来，两个人合力将人力车从沟里弄上来后，刘家浜一骨碌就爬上了车座子，说：“快走，快，我有急事！”

黑大个不慌不忙地掸了掸车上的雪和泥巴，扶着车辕子开始起步，终于慢慢地快了起来。刘家浜看着逐渐快起来的车轱辘，这时心里的那份焦急才稍微缓和了一些。此时的他口干舌燥的，真想跳下去在路边抓起一把积雪塞进嘴里，可看着车子越来越快，就此他打消了停下找水喝的念头。他在心底默默地咒骂着常文龙，要是当真五燕子就是他用车拉走的，他定要找个硬实的东西和他拼个你死我活。他实在是难以咽下憋着的怨恨之气，虽说是蒋儒生一手将他扯进万劫不复深渊的，然而他最先想报复的人却是常文龙。

终于人力车就快到醉仙楼了。几十丈开外，车还没停稳，刘家浜便着急忙慌地跳下了车子，他忙不迭甩开腿朝着醉仙楼里跑，将瞠目结舌的黑大个远远地甩在后边。黑大个像个呆若木鸡的傻瓜，他大约从未见过有人腿脚如此麻利的。他大概在想：这个老家伙怕是真的急疯了吧，在结了冰的雪地上跑的那么快，真是不要命了。

醉仙楼迎宾的伙计是认识刘家浜的，与其说认识还不如说印象深刻。他远远地看着刘家浜冲了进来，便大声地嚷嚷着说：“老板老板娘都不在家！”说完便快速地躲进了一边的雅座间里关上了门，通过门缝瞧着外边，生怕来个正面遭遇。

刘家浜自然是不信的，他压根不理会伙计的话，一路冲上了楼，等将楼上所有的房间都找了个遍，这才喘着粗气一脸铁青地下了楼。经过楼下过道时，他捡起过道边上花盆里的一块小石子，朝着探头探脑的伙计就砸了过去，远远地骂着：“你个小王八，你见着阎王了还是见着小鬼了，一看见我就躲躲藏藏的！谁叫你大喊大叫的？是谁借给你的胆？”

伙计也不搭茬，继续缩在雅座间里透着门缝瞧着动静。此时刘家浜走过去立在门缝外边，大声问：“人都去哪了？”

伙计说：“不知道！”

刘家浜怒着：“你不说，今儿我就不走了，你也别出来干活了，看等你老板回来怎么收拾你！”

伙计一看此情形，就慌了，说：“求您了，您赶紧走吧，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去哪了，老板去哪怎么会跟伙计说呢！”

刘家浜拍着门，嚷：“不说实话是吧，那我今儿真不走了！”

伙计见刘家浜一脸铁青，不像是说假话吓唬的，便只好放低了腔调，悄悄地说：“中饭前听到一点动静，常老板和蒋先生都开车来过，说是要一起去陈五真的诊所来着……”又求爷爷告奶奶似的告饶，说：“就知道这些了，求您赶紧走吧，要是我们老板知晓是我说的，我就没命了”

刘家浜冷着脸说：“早说不就结了，放心吧，我不会把你供出去的！”

刘家浜出了醉仙楼，继续顺着路朝前跑，跑了一大截路，似乎迷路了。冬天路上的行人很少，他又接着跑了长长的一条街还是没撞见一个路人，迫不得已他只好拉下脸再去拍打路边的门。他又像之前一样接连拍打了好几家门，才终于有人来应门。开门的却是个只有七八岁的孩子，孩子一脸惊慌地盯着门外胡子拉渣的老男人，说：“找谁？”

刘家浜问：“知道陈五真家诊所在哪么？”

孩子说：“这条路走到头拐弯再走到底就到了！”

刘家浜上前一步问：“往哪拐，左手边还是右手边？”

孩子退后一步，咣地关上门，从门缝里大声说：“只有一个弯，你说往哪拐？”

刘家浜并不计较孩子的表现，想着自己的模样肯定很吓人。他立住身子抬头看天，闭上眼长长地吸口气，慢悠悠地吐出来，再次继续拔脚朝前跑。他一直跑到了下一条路的尽头，随后便看见了陈五真诊所几个字的招牌就在路的右侧。他喘着粗气，闷着头往里冲，冲到门槛上刚掀开厚厚的门帘推开门，便一头栽倒在诊所的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