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2/2）

刘家浜将手里的网兜递给鱼尾，说：“我知道，我相信你们，要不然也不会待那么久的。我原本是个在岸上畅快惯了的人，乍到这个船上，巴掌大的仓屋，还真是有点不习惯的。不过，过这么一段时间后，现在想一想也挺好的，人嘛，活着图个什么呢，不就是图个自在么，我这一刻是自在的，那就是幸福的，再丰衣足食荣华富贵的日子，不自在，也绝不会幸福，这就是我一直以来的想法！”

估计鱼尾之前也从没想过刘家浜会吐露出那么的心声，不过她喜欢听他说话，不管说什么，她只要听着，在一边安静的听着，不时地答上一两句，也都觉得是幸福的。她和他的幸福，某种程度上是同一种感受，也因此他俩越来越觉得默契和投机了，也就更加的愿意彼此透露更多的心声了。

鱼尾接过刘家浜手里的网兜后，将其放在船尾工具一起，说：“再过一段时间，我就可以下河洗澡了，很多年都没有下河洗澡了，我都怕我水性倒退了！”又突然大声问刘家浜：“你会水性么？你懂不懂水性？”

刘家浜笑着说：“我老家到处都是水，我从小就是在水里泡大的！”

鱼尾笑着调侃说：“冬天也泡吗？”

刘家浜笑说：“我说的是夏天，每年夏天我们都下水洗澡的，几十年了，你说我会不会水性，懂不懂水性？我游得好着呢，夏天常常都会把水牛赶下水洗澡，我也跟着牛一起洗！人老了，就没有人陪着了，孩子们都不愿陪我，就只有牛了！”

回想到了自己早前极度压抑和憋屈的生活，刘家浜故意岔开了话题，他转而问鱼尾到了上游后会不会一起跟着去捕鱼。鱼尾说她不用跟着去，不过如果他想体验一下，只要她去跟头人说一声，就可以一起跟着去了。

他俩一起下了船后，见很多渔民早已经向着集市那边去了，也就跟在后边朝着集市出发了。一路上，鱼尾很是开心，她黝黑的脸笑起来灿烂的像一只太阳下成熟透顶的向日葵，刘家浜喜欢这只成熟透顶的向日葵，不时瞥上一眼，说：“我跟我家的那一位，我们结婚几十年，从来都没有一起并排走过路！”

鱼尾笑问：“为什么不呢？即便不喜欢也是可以一起走路的……”

刘家浜笑笑说：“不喜欢到了一定程度就厌恶了，也就根本没法再一起走路了……”

鱼尾皱皱眉头，表示不是十分的理解他的话，或许在她的观念中，夫妻之间，即便有了争吵和隔阂，也不应该有隔夜仇的。然而，殊不知，这世上就是有一种夫妻，他们之间的关系是绝对不可调和的，他们各自的积怨都已到了一个巅峰，所以即便一时半会和好了，安静了，也是会在突然的某一天因为某点小小的矛盾而再次山顶崩塌继而引发泥石流的。泥石流一旦下山，势如破竹势不可挡，于是乎，一泻千里间，夫妻之间的关系便即日崩溃了，夫妻俩多年维持的关系刹那间便轰然崩塌了。就像一面倒掉的墙，要想再扶起来让其立着不倒，已经全然没有可能性了，再于是乎这一段多年的关系也就戛然而止再也不会有后续的存在的可能性了。

鱼尾因一直无法理解刘家浜所描述的关于他和他老婆之间的关系，所以后面一路都没再说话，直到他俩沉默着走到集上边上了，她这才稍稍的缓过一些劲来，微笑着问刘家浜想吃点什么。她说她有点饿了想到集上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然后才有劲走路采买东西的。

刘家浜一听鱼尾说想吃东西，便瞬间在脑海里跳出了五燕子的音容笑貌来。很早时，那时候五燕子总是会跟他撒娇，闹着说肚子饿了想吃东西。那时候的他是多么的热血和主动呵，只要带着五燕子去赶集，且不管她会不会主动要求，他都会带着她去吃一碗加了胡椒粉的小馄饨。

时间过得可真快，一晃那个曾经一直都在眼面前脑海里摇摆晃动的脸孔和她的音容笑貌，这一会竟然不知不觉间有些模糊了，再仔细一想，似乎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于是，他不由得感叹起来：时间是可怕的，人心也是可怕的！人世间真是没什么是不可怕的！可，再再可怕的一切都比不上人心的可怕呵，因为人心会遗忘和模糊记忆，随着时间的推移，竟然就连时间也将时间给模糊掉了，你说可怕不可怕。

刘家浜转脸瞧着鱼尾的热情和积极性，突然大声说：“我带你去吃馄饨吧！加点胡椒粉，吃着就更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