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2/2）

鱼尾笑说：“那，改天你也改个名字得了，叫船舱吧，你们父子三人就是一艘完整的船了！”

刘家浜听了鱼尾的话后，呵呵地笑着，差一点喘不上气，好不容易停下了笑声，这才红着脸说：“就这么定了，名字取了就不能再改了，不吉利！”

鱼尾抬手摸了摸刘家浜的脸，说：“你高兴就好了，叫什么都是咱们的孩子！”

刘家浜‘嗯’了一声，打算出去找头人，新出生的小生命，有了名字后，名字就要记录到船队的人员名单上了，意味着从此以后这个船队又有了两条新生命了，谁也无法将他们从船队驱逐出去了，除非他们犯下不可饶恕的有害整个船队的罪恶来，否则他们一辈子都将是船队的人了。

生为船队的人，死为船队的鬼！这是整个船队多少代以来新盛不衰的秘诀，没有人可以打破或者愿意打破这个祖训和禁忌。刘家浜这个外来人自然也不例外，即便他不属于船队不是船队的一员，可他的老婆孩子是，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就是了。当然，如果他愿意，他也是可以在头人的带领下，正式通过祭拜天地河神的方式加入船队成为船队一员的。船队的全体人员都会很欢迎他的加入，没有人会记着他曾经很长一段时间不肯说话假装哑巴，没有人会真的对他的前世今生进行刨根究底或者想要将他悬挂于城门楼斩首示众。他不是船队的仇人和敌人，相反他是船队的女婿和鱼尾的家人，所以也就是整个船队所有人的家人，故船队里的人每个人都会爱他而不会伤害他，且不管他是否愿意祭拜天地河神加入船队。

当刘家浜看着头人将两名新生儿的名字写到船队的名单上的那一刻，他再次热泪盈眶。多少年来，他常常会因为各种原因而哭泣，唯独这一次他的眼泪全都是喜悦和惊奇，他整个人没有半点儿的犹疑和不开心，他兴奋的简直想立马跳下河绕着整个船队游上三圈，方能彻彻底底地表达出他那股无法抑制的激动来。

新生儿出生的这天晚上，头人带着最新捕捞的桂鱼来贺喜。桂鱼又名鳌花鱼，是淡水里很名贵的一种鱼，即便是长年累月跟鱼打交道的船队也将俗名为鳌花鱼的桂鱼视作庆贺的珍品。

鱼尾欠身瞧着头人手里端着的盆里几尾游来游去的鳌花鱼，亲切地叫了声：“阿爷！”

头人笑着说：“幸好黑脸趁天黑前撒了几网，要不然真不知道拿什么来看我的两个乖孙了！”

刘家浜一听，就迎上去说着一口岸上人的客套话，说：“人来了就行了，有没有礼品都无所谓的！”

头人一脸的正经，说：“那可不行，我们船队的规矩，有孩子出生了，不管闺女还是儿子，一律用鳌花鱼下头一口奶，预祝我们船队一年四季平平安安，将来孩子也‘桂（贵）为天人’！”

刘家浜见头人如此的认真，不敢再说岸上人那一套客套话了，转而笑着问头人这后面孩子的酒席怎么个摆法。头人瞧了刘家浜一眼，说：“这个你甭操心！我们船队的规矩自然都会办得妥妥当当的，你只要用心照料好他们娘仨就行了！”

说着就跟身后的黑脸说：“去，将鳌花鱼收拾一下，熬成汤给鱼尾端来！”

黑脸是头人的贴身跟班，走哪跟哪，听话听音，高兴地应了一声，就端着装桂鱼的盆子出去了。不多时，船队几乎所有成年女人都过来了，一起帮着黑脸在船头熬桂鱼汤。有女人还从自己的船上拿来了鱼皮鼓，鱼汤熬好后，就异口同声地唱起了一种谁也听不懂的歌谣，唱着唱着就整齐划一了，阵仗看着听着特别的喜人了。此时，鱼皮鼓的敲击声伴随着整齐划一的庆贺祝福的歌谣，随即桂鱼汤便由一个年龄最老的女人端进了仓屋，端到了鱼尾的面前。老女人局促着皱巴巴的小嘴，小声地吟唱着：“阿尼阿贵唔，阿尼长命乎……”

刘家浜实在是听不懂人家唱些什么，傻愣愣地立在床头看着仓屋内外的一切不吭声。鱼尾喝了不加盐的桂鱼汤后，头人便高兴地出去了，随即刘家浜也被黑脸叫了出去。他们要去头人的船上喝酒吃鱼庆祝去了。后面头人告诉他，这边的鱼尾暂时便由那一群会唱歌的女人照顾，至少未来的一个月都将由那群女人来照顾，他这个做丈夫的就只能委曲求全每晚睡在头人的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