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2/2）

“……青青翠竹皆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问题不知为何忽然就跳到了他的婚姻大事，温自流先是一愣，紧接着目光幽深地看着叶浮舟。

“师弟以为呢？”

“唔……我觉得都不如何，最好看的也莫过于青衣哥哥了吧。”他像大猫一样眯着眼思索半晌，才道。

温自流听到这话不由惊讶地看着他，“你还记得那个人？”

随即失笑道：“那时候也不过是个小孩子。”

“记不清了。”或许是不愿想起，关于那段记忆的很多事他都忘了，只能记起一些模糊的片段。

叶浮舟歪头想了想，“但我记得当时那种惊艳的感觉，无人能及。”

尤其是当不知道哪里漏进来的一束微光照亮了他半截面容，以及那只晕着冷冷瓷光的手时，他懒洋洋地支着脸的样子；又或是他在迷蒙的月色下斜眼看他，催促着他离开的样子。可能一开始还没怎么放在心上，甚至让岁月模糊了面容，模糊了画面，但经年累月酝酿下来竟成了最为特别的一幕——四方黑夜里的一团光。

不是敌人，仅仅是困境里的一双援手，在他多年的卧薪尝胆中变得愈发可贵，或许还交织着隐秘的愧疚，最终沉淀成独一无二的存在——

一个叫“青衣”的存在。

这个存在对他而言很重要，这个人是否真的出现过却并不重要，到底不过是支撑他走下去的一个理由而已。

“他的手很好看。”他随口加了一句。

温自流只当他胡言。

两人一沉默下来，才发现周围安静得过分，方才那阵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景象仿佛错觉一般。

有些人甫一出现就让人无法忽视。

叶浮舟挑了下眉，顺着他们视线往门口看，只见一行人逆着光走了进来，面容都不甚明晰，仅仅被后头亮光勾了个剪影，但莫名给人一种肃正规整的感觉，也让里面某个懒散得特立独行的人越发显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才大肆放完一通“美手”厥词，他眼尖地看到那人垂在袖子下的手优美修长，在光线下白得隐隐泛着瓷光，堪称手中之最。

叶浮舟砸了下嘴，仔细琢磨了会，还是觉得不如他家青衣，硬要说的话那就勉强齐平。

虽然抱厦屋檐无意打下一片阴影，掩了他们面容，客栈里头还是很亮堂的。随着他们靠近，就像有一位看不见的丹青师傅在给他们一点一点地上色，最终绘成一个个鲜活的人。

就在他们堪堪走到光暗交界处时，众人尚未来得及一睹真容，就听楼上一声惊呼，不知哪家姑娘无意落下的红绡晃晃悠悠地覆到那懒洋洋的青年身上，像是盖头一样，倒与青年身上衣服相映成趣。

青年恰好停在窗棱边，斑驳的春光从窗格子中透了进来，万千微尘浮动间，隐隐可窥见那被红纱朦胧的眉眼。

他手刚动了动，那红纱就十分“知趣”地自己滑了下来，一点一点，欲语还休地逶迤出一抹张扬的艳色。

叶浮舟在这一刻识得了何为颠倒众生。

他是佛祖对世人的考验，他由世间诸般色相所化，人心欲望所生。

青年桃花眼半睁，也不特意去寻帕子的主人，仅轻轻撩起眼皮看了一圈，堂中客便在那迷离水色里浸酥了半身骨头。

“北平？”略带沙哑的声音让剩下那半身也软乎掉了。

青年的人早已百毒不侵，一个护卫闻声面不改色地上前安排住宿事宜。

“掌柜，四间上房。”

即便掌柜看惯这南来北往的也没见过这种阵仗，不由打了个激灵，一时间手忙脚乱。

直到人都消失在楼梯拐角，堂中木成一个个桩子的众人才恍然回神。

“这等绝色，什么姚夕雾、步莲生，怕是都比不上吧……”

“作孽呀，该不会是什么山中精魅吧……”有人喃喃道。

“不会是那个人吧？”

“谁？”

“你可知为什么步莲生只是江湖第一美女而非天下第一美人？那是因为天下第一美人另有其人。”瘦猴惊疑不定，“传言那人所在便是销魂处，见过了便不识其它颜色。不过这消息只是少部分人口传，没什么人见过，也没什么人当真。”

“是他？”温自流诧异道。

这不是那个赵家人？

想起刚刚的谈话，温自流心头莫名一跳。

那位青衣也是赵家人，不会那么巧吧？

想到师弟对那位很有好感他就忍不住皱眉。

虽然师弟应当是不知道的，他跟师父没在他面前提起过这个。

“他是谁？”

“赵姑射，云岫山赵家的嫡子。” 不管是不是，他还是决定将青衣与赵家的关系瞒了下来。

那个跟皇家有关系的赵家？

叶浮舟忍不住微微皱了下眉，想到袭月之战跟皇室脱不了关系，不禁先入为主对这人有了三分厌恶。

而且……

目光移到刚刚那人站的位置不由陷入沉思。

总感觉刚那人看过来那一眼别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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