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2）

好半天，我舅父才缓缓地说：“堂主这边如果觉着这是个冒险，完全可以当我没说过！”

王武低低地说：“冒险倒是不怕，怕的是渡口堂将来变了性成了土匪窝子了！”

我舅父想着，果然此人头一个担心的就是渡口堂这份基业。不过又想着，他能有这样的担忧也没错，毕竟这可是他王家最后一份祖业了，况且当初他父亲也就是老堂主王忠庆可是叫李鹰龙的父亲老土匪头子李达仁杀死的，大仇还没报呢，渡口堂才又刚刚复兴，怎么能和宿敌成了联盟呢？即便传出去不怕叫人笑话，就是逢年过节的祭祀，怕是也难以跟祖宗有个交差呢。

此时，王武收回了目光，低着头说：“那要是李鹰龙不答应跟我们联合？你准备怎么办？”

我舅父回应：“他不得不答应，局势照着走下去容不得他不答应，他们的境况不比我们好的了多少，他们可就在日本人的隔壁，我们好在还有个大湖和沼泽隔着！”

王武仔细地听着，又说：“那联合完了，我们渡口堂就能保住了？”

我舅父见王武始终没有接受的意思，就开门见山地说：“这不过是个缓兵之计，要想最终躲避开日本人的攻击，那只能放弃这个堂子带着部下转移到距离日本人更远的地方去！”

王武一听我舅父如此说道，挑着眉毛说：“说到底还是要我放弃老祖宗的基业不是？”

我舅父知晓王武疑心病重，想着要是连缓兵之计都不用，静候下去，那只能是全军覆没了。最后他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他受不了王武那一副总是质疑的口吻，最终忠告他：如果不采取缓兵之计，那么不要说将来找李鹰龙报仇了，就是连自己的小命都难以自保，又哪来的命找别人报仇呢？

我舅父知晓王武当场是不会被说服的，他愿意冒险给他时间考虑，也愿意冒险继续留在渡口堂，不管王武会不会暗中找人杀掉我们舅甥俩，且静观其变，想着好赖得再坚持一段时间再说。

要说后来的一段时间可真难熬，因王武每天都疑神疑鬼的，我舅父不得不凡事都留个心眼，以防不测。他不是不愿意相信王武的为人，而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不管原本的人性再怎么善良和淳朴，都是会为保全自身而表现出与平时截然不同性状的本性来的。不过我舅父此时已经豁出去，想着只要过了这个关口，将来如果有幸幸存，那么他定要带着渡口堂再度荣幸，且不管王武将来待他如何，他都义无反顾地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因这是一个良好的契机，他实在是不想放过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想着要是错过了这个契机，要想再凭空集合起两三百人的势力来，这样一个兵荒马乱的年头，几乎就是痴人说梦。

基于这样的考虑，我舅父始终不愿意放任渡口堂陷入困境，他要死守着这个风雨飘摇的组织，直到将来有一天日本人被击退了，土匪和游兵也成了良民，那时候要是王武还在，或许他就会体会到他此刻的良苦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