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人（二）（2/2）

而这场晚会的真正主人公杨徽此刻却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火光笼着他半个身子，仿佛是用一整块上好的羊脂玉精心雕刻而成的他本就七分温润三分清冷，即使火光熊熊也掩盖不住他身上的熠熠光辉。

目光不经意间流转，杨徽见月儿在瞧他，嘴角露出抹犹如三月桃花徐徐开来的浅淡笑意，似天上灿星的双眼也化作一汪秋水，里头含着的是则百般温柔千般甜蜜。

月儿眼睛一亮，心跳快了几分，整个人都跌进他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之中再也出不来了。

“月儿，吃这个。”阿春撕了一大块腿子肉给她。

秦月接过肉后低头一边笑一边吃了，她在镇上见到杨徽第一眼就喜欢得不得了，而杨徽对她也好，出手救她送她东西不说还跟着到姜秦做客，她便不免多想。

可杨徽到了姜秦之后却对兰溪也那么好，总是看着她，月儿不免难过，想着杨徽是不是更喜欢兰溪。

但是杨徽那个眼神让她明白杨徽是喜欢她的，她今日的疑虑和猜测一下子烟消云散，自然更加开心了。

酒足饭饱之后姜秦村人开始载歌载舞起来，姜秦人都擅长歌舞，月儿拍拍手站起身来也唱了首情意绵绵的歌，自然是暗暗唱给杨徽听的。

跟文雅的杨徽相比韩启赵勉常风三人更放得开，他们本就是参军之人，军营之中常聚在一起饮酒庆祝，此刻他们倒像是回到军营一般自在。杨徽本来兴致勃勃，只是他现下有心事便觉得虽身处热闹之地但心却冷冷清清。

杨徽眼见秦雾又端了酒菜去找兰溪，于是也悄悄地离席往没人的地方走。

他并无意去打扰秦雾兰溪二人，便去了一条幽静的小路，一路七拐八拐的走了不知多久到了一处屋子。杨徽发觉这户人家房子几乎是别人的两倍，墙砌得也结实，心下生疑，定眼看去却哑然失笑。

没想到他不知不觉中还是走到了秦家，想来秦山身为姜秦族长，屋子自然比别人的要气派些。

杨徽心知兰溪不待见他，转身欲走，不妨屋里传来一曲悦耳箫声把他给听住了。

杨徽仿佛看见了河水在静谧流淌，河边一个少女正在嬉戏，一个男子被她的身姿吸引心生爱意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曲子越到后头，那种共鸣越发强烈，杨徽一会觉得自己是那男子，百般追求讨好那名少女，一会化作那少女芳心暗许欲迎还拒。

一曲终了，那对男女终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琴瑟和谐百般幸福美满了。只是不知为何，这明明是一桩天定良缘，杨徽却在里头听出些许伤感悲凉之意。

杨徽心中满是激动感慨，一半是被曲子撩拨得心动，一半是没能想到能在姜秦这样的地方听到如此天籁，竟不比宫中乐师吹得差。又感慨宫中乐师虽精于技巧却疏于感情，如何比得这般纯粹真挚？

杨徽突然灵光乍现，此刻姜秦村人几乎都在祭坛附近参加晚宴，这又是秦家……

他脑海里浮现出兰溪那张灿烂容颜。

严格来说，屋里应是秦雾和兰溪，兴许还有别的人没去篝火晚会来这和兰溪一块待着。可杨徽却固执地希望吹箫的不是他人就是兰溪。

杨徽想得没错，吹箫之人正是兰溪。

原是秦雾想着兰溪一个人在屋里头寂寞，便又端了一盘肉菜进去陪陪兰溪。

可兰溪倒不觉得落寞，她听着外头欢声笑语反觉得有些腻味，巴不得自己一个人坐着耳根子清净一些，这一点倒和杨徽有些不谋而合了。

秦雾却觉得纳闷，毕竟从前兰溪最是活泼开朗喜欢热闹的，不想今天一病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他俩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气氛显得有些尴尬。秦雾灵机一动，让兰溪把箫拿出来吹两首曲子应个景。兰溪不爱唱歌跳舞，但是却喜欢吹箫，姜秦人里也只她会这个。

兰溪想了一下点头应允，拿出箫来先吹了一首。一曲终了，秦雾虽听不太懂但直夸好听，可兰溪反倒更加闷闷不乐了。

这首曲子是她小时候爹爹常吹给她听的，也是她最先学会的曲子，从前她吹这首曲子想的是和爹娘相处时的温馨，今日却只勾起她的伤心来。

秦雾原本想要哄兰溪开心的，没想到兰溪反倒更加难过起来，连带着他心里也不好受了。

“雾哥哥，我好累啊。”兰溪靠在秦雾胸口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秦雾身上犹沾着并不好闻的柴火味和酒味。

秦雾纳闷:“你在家歇了一天怎么还会累呢？”

兰溪叹气，秦雾搂着她安慰道:“累了就再好好歇会吧，好好睡一觉明早起来就没事了。”

倘若明天一觉醒来我能把那个梦连同今日之事一并忘却想来才会没事吧。兰溪心想，可是这可能吗？

屋外歌舞声渐渐小了，只剩下几人胡乱唱着什么，想来快散席了。

“兰儿你先歇息吧，我出去帮忙收拾一下。”秦雾将桌上碗筷收起来。

兰溪乖巧的点点头，看着秦雾出了门。

秦雾到时杨徽早已经归了座正和秦山对饮说些什么，脸上笑意盎然。

大家已经吃饱喝好，不少人喝得醉醺醺的被人扶着回了家，月儿也喝得酩酊大醉，秦夫人便先送她回去。

杨徽等人倒都是清醒的，这些黄酒还灌不醉他们于是纷纷帮忙灭火收拾残局。

原本秦雾跟他们商量几人住在秦家几人在别家住着，但是他们谁都不愿意住得离杨徽太远便两两一间在秦家睡下。

杨徽外出游玩的这些天基本上是韩启和汪顺与他同住一屋。杨徽睡在里头，中间隔了屏风，韩启汪顺分睡外头塌上，这样汪顺好伺候杨徽起居，韩启好保护杨徽安全。

因为汪顺总在杨徽旁边立规矩他不免有些烦，于是趁着这个时机杨徽把汪顺撵去和葛长松一块住，只留韩启和他一个屋子。

“咱们两个多久没有这样一块睡了。”待韩启小心翼翼地躺好后，杨徽闭着眼睛问。

“有些日子了。”韩启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明白。

“我登基之后咱们就没有从前那般亲密了。”杨徽倒是不在乎那些个避讳，毕竟他就是当今天子，谁敢追究他言论不当。

韩启心中叹气，二人从前也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沙场之中不分高低，可是二人地位越来越悬殊，韩启也不敢仗着从前情谊造次。毕竟自古帝王之心不容他人擅自揣测。

“明日一早，你驾着马车到镇上买些礼物。”

韩启心中一动，今天皇上为了讨好秦月几乎将镇上的布匹丝绸搬空了，秦姑娘看起来也对皇上动了心。若明天还要去买，想必就是为了讨好那名姜姑娘了。

“昨日那绸缎庄好些的布匹都被我们买走了，这一时半会怕是没什么好的，现在买来只怕礼轻了。”

“不必买什么布料，我告诉你买什么。”叶徽闭上眼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