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鬼市（2/2）

白瞳好端端吃肉喝酒呢，忽感天降大任于斯人，消灭掉竹签上最后一块肉，被辣椒辣得直冒泪花，一边擦泪一边结结巴巴问阿凛：“为什么……鬼市……不……卖吃的？”

“想象一下，你是一个做包子的，街对面住着个炼尸毒和药人的术士，左边的邻居是只千年蜈蚣精，右边的街坊是个性格古怪的医师，最喜欢给人下了毒再试药，有人敢吃你家包子么？”

白瞳猛摇头。

阿凛笑道：“鬼市有地方卖吃食，不过那地方的东西，一般人消受不起。”

他说完这番话，回夜已经消灭四串烤肉了，被烤肉上的辣椒辣得不轻，不停拿手扇着舌头哈气，小声嘀咕着说：“不够吃呀，你就买了这么一点肉吗？”

他被她这个性格逗笑了，赶紧掏出先前准备好的烤鸡和糯米糕递过去。

很快，他们一行就来到了鬼市的入口附近。

……

据传，鬼市有三个入口，但实际能够用的只有两个。

进出鬼市，只能从已知的这两个通道走。其中一个入口在城外的荒野中，轻易不开放，不允许通行，另一个入口则位于颐都东市一条长河的河堤上，也就是说，虽然鬼市有直接联通城外的入口，但是想进鬼市，还是得先进颐都。

算起来，鬼市和只有一个入口没什么差别。

“鬼市还有另一个名字，地底城，也被称为暗都。早在楚国立国之前，此地便有城池，甚至可能和苍云城一样，是属于术士的城市，大约六百年前，此地发生了强烈的地震，加之水患肆虐，竟将巨城一夕之间覆灭，从地面上彻底抹去。从前的城市并没有完全毁灭，而是被地震和泥沙葬入地底。楚国四百年前立国，择此地建国都，才在地面上又盖起了新城。这地下，城池的废墟一层叠着一层，这个地方，曾经远远不止灭了一座城那么简单。”

回夜被阿凛所说的话震住，忐忑地问：“鬼市很大么？”此刻，她们站在长河边一个破败的小码头上，不安地等待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这条长河两侧街道十分繁华，名为未央街，取长乐未央之意，是颐都最有名的所在，也是大陆上最著名的销金窟聚集地。

“很大，比如今的颐都大十倍有余。”阿凛回答。

白瞳吃惊道：“这么恐怖！”

“这是保守的估计。鬼市由数座城市的废墟累积而成，拿楼阁来比喻，现在世人能看见的颐都只有一层，鬼市却有好几层。不过，偌大的鬼市，能够自由进出的只有一个通道。地底自有规矩，不受地面权力的管束，倒也相安无事。在颐都，有郁家镇着，再乱，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回夜再度感叹：郁家人可真忙啊！

她现在真的很好奇，郁氏一族究竟是怎样的存在，能让大陆上的每一个人交口称赞顶礼膜拜，身为郁氏一族家主的少年郁泱，又是怎样一个人？

她笑了笑，道：“郁家还管地底的事？不是说鬼市不受地面权力约束么？”

阿凛听闻此言，诡异地扬了扬唇角，“郁家为世人所知之前，就驻守于此，此地的城池覆灭了一次又一次，这个家族都没有离去，在废墟上繁衍生息，等待着新的都城建起又陨落，自有他的手段。”

先前听宁苍提过，大陆上每一个顶级传承的背后，都有不可为世人触及的核心秘密，齐闵当年正是为七星脉的秘密而死。郁氏一族这样一个上古传承，一直守在这里，他们背后的秘密，难道与此地有关？当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人，与他们所守护的秘密产生冲突，他们会从救世主化为刽子手么？

回夜看见阿凛的笑，后背凉飕飕的，道：“你说，他们究竟是这座城市的守护者，还是葬送这座城市的罪魁祸首？几千年了，城市一再繁荣又毁灭，只有他们一直延续了下来。”

阿凛打了个哈哈，有意绕开这个话题，显然不想与她多说，道：“稍后会有鬼船摇铃，是一种惑人心智的术法，普通人会陷入沉睡，噩梦不断，只有会术法的生灵才有资格进入鬼市，上了船，先向艄公递监理司的玉牌，记得一定问他要面具，最好不要以真容行走鬼市。”

白瞳近来修习小有成效，心想阿凛没有重点关照她一些东西，想来以她目前的修为，足以应付。

正在她惴惴不安时，忽地听到了河面上传来一声铃响，还没等她确认，紧接着又是一声。

回夜担心她害怕，主动上前揽住她的肩膀，握紧她的双手，小声安慰：“别怕。”

白瞳点点头，和她一起，等那艘鬼船靠近。

阿凛最后嘱咐了一句：“艄公是个大妖怪，最喜欢吃小姑娘，蘸着辣酱吃。”

回夜真想立刻把这个家伙踹水里，抬眼看见他郑重的表情时却愣住了——阿凛好像没和她们开玩笑？

看见鬼船上用一只手提灯一只手摇铃四只手划船的艄公，回夜腹诽道：“鬼船的艄公还真他娘的是个大妖怪、不会真要吃小姑娘吧？”这么想着，她有些惶恐，有些后悔带白瞳一起来了。

白瞳要是在鬼市出点岔子，一个长幽府主、一个天梁神司能分分钟把她撕碎了咽下去，再说了，这白瞳是她的好徒儿，且很有可能是叶朔的亲女儿，不消那两个人动手，她自己就能把自己折磨死。

她顾不上跟阿凛拌嘴，严肃地道：“阿凛，无论之后遇到什么，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你一定要先保护好徒弟。”

阿凛见她有些慌神，认真地应下：“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