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噩梦(2/2)
“0578,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首长,您没让我说话啊。”符衷推住门,“我想说,是首长您让我只写这几个数据的,说其他的以后补。”
季垚拿膝盖顶门,兜着两手,说:“我说什么你就是什么?”
“首长的话我都会当真的。”
“好,我住几楼?”
“26楼。”
“0578,上下26楼26个来回。”季垚加重了语气,“立刻执行!”
2619的筷子忽然落地,沾了灰尘,26个来回说罚就罚,阎王真下得了手,算算时间,怕不是要跑到天亮。
符衷愣在原地,他不太明白首长的意思。季垚的扣着风衣双排扣,腰带还扎得紧实,只有脚上的粉红拖鞋中和了他一身肃杀感。
符衷知道自己完了。
季垚眯起了眼睛,绷着下巴说:“立刻执行。”
符衷攥紧了拳头,把体检表卷起,卡进皮带里,立正行礼之后,扭头去了楼道。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还有松木的香味,季垚倚在门框上,看他消失在楼梯间。
他看符衷上来了两次,26楼,跑上来一趟也不容易。符衷上来时总要和他对视一眼,然后转身下去。
季垚看了一会儿就困了,关门躺上床,他的心脏剧烈跳动,缓缓喘了两口气。他在床上辗转,闭着眼睛翻来覆去打太极,脑中却全是符衷的脸。
他有点后悔,26个来回能把腿跑断,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要是他跑出事来了怎么办?他因为这事对自己心生怨怼,疏离了怎么办?
季垚想不出对策,大脑昏沉,抱着被褥浅睡,朦胧中见到化蝶的庄周,说邀他下一盘棋。
符衷第三次上来的时候,季垚的门已经关了。他扶着楼梯喘了一会儿气,靠在护栏上把自己淹没进黑暗里。
季垚做了一个梦,梦到符衷跑楼梯,下楼梯的时候踩空,一下子滚下去,脑袋撞到墙角,血流了一地。然后楼梯间开始起火,朝自己冲过来,身上的皮肤一下子烧没了。
他大叫一声,惊坐而起,房间里居然没关灯,看看时钟,00:53。
才睡着没有半小时,竟像一个晚上那么长。季垚擦掉额头上的汗珠,慌忙下床去,隔壁的门紧闭,他敲门,喊符衷。
没人应,门缝中没有透光,里面没人。忽然听见楼梯间传来惨叫,唰一下,冷汗湿透了睡衣。
季垚跑下楼梯,脚步声在寂静的楼道里重复回荡,在梦里,符衷是在15楼摔下的楼梯,血都流到了14楼。
看墙上的标号,15楼到了,灯是坏的,乌漆麻黑。他听到有两人在交谈,喊了一声:“0578!”
交谈声戛然而止,然后光源亮了起来,刺眼,季垚遮了一下眼睛。紧接着,他听到符衷说:“首长,您怎么下来了?”
除了符衷,另外还有一个人,他举着手机,手机上开着手电筒。季垚没戴眼镜,费了好大尽才认出那是山花不是无常。
很好,没有满地的血,季垚忽然舒了一口气。
“三土?你怎么也撞上来了?”山花推了季垚一把,“害得老子还以为是什么贼,正要拔枪对射呢!”
“老子打爆你头。”季垚把山花的手打开,“你们在干什么?”
“卧槽我俩还能干啥?我去参加装备部的聚餐了,好多妹子,我都走不开身,一直搞到现在才回来。电梯早停运了,该死的,15楼的灯坏了,碰到符衷弟弟跑下来,哎呀我的妈呀,吓得我当场就尖叫了!”
山花绘声绘声地讲述,季垚一下子靠在了墙壁上,揉了揉眉心,所幸只是一个梦。
“三土,你穿成这样跑下来又是为哪般?”山花照照季垚的拖鞋和睡裤,“粉嫩嫩的呢,啧,真尼玛少女。”
“滚!”季垚飞起一脚踹在山花屁股上,破口大骂。
山花嗷嗷叫了一声,跑上楼,做个鬼脸,对符衷说:“你们首长可把你看得紧,他说你是他的人,连老子都动不了!”
“老子给你一锤子!”季垚脱下鞋子要砸过去,山花见势不妙,撤了。
楼梯间静默下来。
“0578。”
“在。”
眼前一抹黑,季垚近视,看不清楚,抬手摸摸符衷的脸,真材实料,再往下摸到脖子,符衷的喉结上下滚动,有点喘。
符衷这是第一次被季垚摸,虽然怪怪的,心里还是暖暖的。季垚摸完了,闭上眼睛缓一缓,噩梦的阴影终于烟消云散了。
“首长,您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跑下来?是不是我哪里出了差错?”
季垚摇摇头,说:“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你从楼梯上摔下去摔死了,老子很高兴,来看看你死了没。”
这话叫什么狗屁玩意儿,虚伪。
符衷突然伸出手按住季垚的腰,往里一带,首长整个人就撞进了他怀里。季垚吓得手足无措,愣了三秒,忙伸手去推符衷的肩膀。
“符衷你发什么神经,你他妈放手,等会儿被人看到了!”
符衷没听首长的话,他没放手,双臂箍着季垚的腰,收紧了一些。他喘了两口气,说:“我跑累了,借你肩膀休息一下。首长放心,没人会来,这么黑,看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