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深仇(2)(2/2)
黎帕那睡意全无,她躲在闺房里用白天卖花得来的钱换了芦苇杆子和生羊皮绑制成假人。芦苇杆子分成两捆,其中一捆用来做身子和腿所以粗些,长些,另一捆做手臂的要细些和短些。先将短的一捆芦苇杆子用红线捆好。将上一步中的短捆稻草,插入躯干中,用皮筋固定好位置,红线的位置捆扎假人,将假人两腿分开用皮筋固定进行捆扎,在脖子上扎上红线,大功告成。然后打开坐梳妆匣取出一支镶金玉镯发愣。玉质晶莹透亮,泽光洁圆润,水头充足滋润无比,触之手感清凉柔滑。黄金的温暖柔韧与翡翠的通透清澈碰撞出极致的唯美正好应验金镶玉之美谈。
镯身雕刻着一条似龙非龙似蛇非蛇,嘴里吐出美丽水花的动物是楼兰人视为族神的牢兰神兽,下面这只美丽羽冠身披五彩翎毛的鸟类是不死鸟,两者上下排列象征太阳的火珠处于中间,牢兰神兽和不死鸟戏耍一颗火珠的图腾类似中原文化的“龙凤戏珠”显示出活泼生动的气势。
金镶玉,这种首饰价格极其昂贵,因为其工艺复杂稍有不注意就会损伤到玉。所以必须是手法精湛高超的特级工匠来制作,按照楼兰王室制度规定金镶玉只有国王的母亲妻妾儿女等嫡系亲属才能拥有。今日陀阇迦买花付钱时她注意到了他戴在左手腕上的镶金玉镯,与眼前这支完全一模一样。这是父母在田地做农活时捡来的,她将它视作父母的遗物。没有想到正是因为这支镶金玉镯殃及一座村子被匈奴人屠杀殆尽!
咯咯咯咯。楼兰国王陀阇迦,想不到吧。黎帕那满脸诡笑着给假人戴上镶金玉镯。“快揍他。”魔说:“揍死这个昏庸无道的国王!”“陀阇迦!你这条丧尽天良的老狗,你勾结匈奴人夺走我们一个村的无辜性命。”姑娘指着假人歇斯底里地怒吼,“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啪、啪、啪”管家坎吉无意路过姑娘的闺房听见传来鞭抽的声音,“啪、啪、啪”自言自语黎帕那在干嘛呢,又犯病了。他顺着门缝往里看见姑娘挥着皮鞭使劲抽打假人,嘴里还骂骂咧咧,“……你不是说我刻意勾引你的侄子吗?我就勾引。我就勾引。你能把我怎么样?去死吧你”“啪、啪、啪、啪”假人身上的羊皮被抽得稀巴烂零碎的芦苇杆子散落得满地都是,她转过身来又变得判若两人,沉默无语,就和平常发病一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泪水,也无悲伤,双眸间只是冷漠和茫然。
她漫无目的在卧房中央来回踱步,一圈又一圈没有固定轨迹,就如同此刻的思绪般不知道发散到黑夜深处什么地方……七年前身负重伤奄奄一息的她眼睁睁地看着匈奴人如何骑着马在堆积成山的尸体中肆意践踏,叽里咕噜地说什么匈奴语,她那时听不懂,唯有牢牢地将发音牢牢铭记于脑海,直至后来被好心的巴赛木老爷收留,暗中学习了匈奴语才懂得其中含义:“王后说楼兰公主就藏在这座村子里。男的全部杀光女的全部抢光,一个活口都不要留!”
是这样吗。为了追杀楼兰公主而毁灭一座村子,夺走了上百条无辜的人命,毁掉了原本我的一切。……不。不。村子里没有什么楼兰公主。村子里全都是平民百姓,根本就没有什么楼兰公主。我要报仇。变成黑甲人的姑娘手里紧握焕发出青焰般锋利寒芒的波斯弯刀,脸上流露出一种慑人的喋血的笑容:匈奴人。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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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时分。粗壮的枝桠在空中伸展犹如一张黑色的大网笼罩着黑夜,笼罩着本就不明亮的月光,似乎要将天地隔开似乎要囚禁地上的一切。
“咔、咔”焕发出青焰般锋利寒芒的波斯弯刀朝着树干狠狠劈砍,一刀又一刀“咔咔”。
黑甲人躲在南城区密密匝匝的树林之中借着那些天然屏障将自己很好地隐蔽。前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个喝得醉醺醺的匈奴人跌跌撞撞刚靠近树林时黑甲人忽然一跃而起,手中的弯刀快得如同魑魅直击两个人的喉咙,只见青焰闪过几道暗红喷射而出……倒霉的匈奴人就这样稀里糊涂倒地丧命。
畜生的血是什么味道?黑色头盔下仅露出的半张脸平静得几乎狰狞。涂着黑色蔻丹的手指蘸了蘸弯刀上的鲜血放进嘴里仔细品味,呸,又腥又咸,有点像铁锈。痛快。太痛快了。七年至今第一次感觉头脑如此精神,全身如此轻松痛快如此舒服!!
砍掉仇人的头来对付仇人砍掉自己亲人的头这叫以牙还牙。国王。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听说你不相信我真敢对匈奴人下手,没关系,我这就让你相信。
黑甲人高高举起弯刀朝着尸体腹部和脖颈处猛砍猛刺,直到确定他们没有呼吸和心跳已经完全死透之后才砍下头颅。就这样两颗血淋淋的人头被她提在手上,不断地向下滴落着鲜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散发出来,混合在刺骨的寒风中显得格外恐怖。她则趁着夜色悄悄溜回家中安然入睡,转眼间天际间微露出鱼肚白,云彩都好似赶集般聚在天边就像是一簇簇浸了血的棉絮显出淡淡的红色。
“卖花了。你要买花吗?”黎帕那抱着五彩缤纷的花束一如既往游走在大街小巷向路人售卖。“昨晚黑甲人杀了两位匈奴使者还砍下了头颅!”大街上掀起骚动,黎帕那若无其事地混迹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沿着昨夜走过的足迹来到北城区老远就看见那两具被绑在树林上的血淋淋的无头尸体。嘿嘿……
楼兰王陀阇迦、国相古里甲还有几个随从闻询赶来,围观百姓看见国王驾到立马行抚胸礼问安,陀阇迦摆摆手示意他们免礼,身边随从和正在清理现场的不少守城卫兵已经恶心得跑到附近民房边扶着墙根呕吐不止。年轻的母亲为了不让幼小的孩子受到惊吓纷纷用手蒙住他们纯洁无邪的大眼睛。黎帕那抱着鲜花来到一个老头和一对母子的空隙间停下,听见旁边几个男人在交头接耳小声议论:“流言不假,黑甲人真来找匈奴人寻仇了!”
“胆敢在右贤王眼皮底下动手,这是对匈奴人的挑衅!”“什么?挑衅匈奴人?!”
“黑甲人到底会是谁呢?”这时候守城都尉热合曼从南城区匆匆赶来,挤进人群,来到陀阇迦面前报告说:“国王!卑职在南城区的驿馆附近发现可疑血迹,推测两位使者可能先是在南城区被杀,”
陀阇迦睁大眼睛倒吸一口冷气:“先是在南城区被杀?砍去头颅,然后尸身拖到城北?如此说来闹出地动静应该不小,你们这些人却没发现,究竟怎么巡视的?”
“让开,给老子让开!”右贤王呴犁湖和右谷蠡王且鞮侯率领随行的三十多位匈奴官兵赶来,两人都是伊稚斜单于之子,乌维单于的兄弟即儿詹师庐大于的叔辈,气势汹汹横冲直闯迫使围观的人群向两旁分散让出一条宽阔道路。
“这个!”呴犁湖看见树林里的两具无头尸体,气得脸色铁青,冲着陀阇迦吼声如雷贯耳:“楼兰王,怎么回事?!”
热合曼满脸陪笑抢在楼兰王说话之前一个劲地行抚胸礼表示歉意:“右贤王请息怒。是我们的失职,是我们的疏忽……”且鞮侯揪住热合曼的衣襟咆哮道:“蠢东西!不是问你疏忽不疏忽!我们来到楼兰才几天?何人胆敢对我匈奴使者下此毒手,说!”
热合曼心里像打鼓似咚咚咚直跳,支支我我地交代出楼兰城里流传已久的黑甲人的流言。呴犁湖听罢暴跳如雷,“黑甲人,黑甲人!楼兰王,听着,老子给我们三天时间倘若抓不住这个杀千刀的黑甲人,我匈奴铁骑势必将楼兰夷为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