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篇（4）（2/2）

然而事实就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们去质疑猜测。其中一部分曾经欺负尹洮厉害的太监们脸色都白了。

……

处理完大总管的事情之后，高顾清看着冷清的寝殿，虽然宽大，可却没有一丝生气，所有的东西都是死气沉沉的，就连门外守着的宫女跟侍卫都呆板得跟木偶泥塑一样。

高顾清厌恶这个皇宫，这里仿佛是一个牢笼，囚禁住了他。可身为帝王，为了他的子民、为了整个国家，在父王病逝之后他必须肩负起这个责任————带领国家走向昌盛的责任！

帝王是孤寂的，唯有孤独才能培养出最为冷静的决裁者。

“来人，沐浴更衣。”

把身体浸泡在温热的水池里，任由舒适感一点点地冲刷掉倦意，抬起右手敲了敲眉心，微麻的感觉驱散了些许烦心事。可不由自主地，他又想起了小太监。

被人欺负的小太监委屈地缩在屋子里，屁股上满是伤，那么惹人怜爱。

在这座冷清的皇宫里，只有小太监是最特殊的！

“太皇太后驾到！”

屋外响起通传太监的声音，被打断思绪的高顾清面色瞬间变得冷漠无比。穿好衣服回到寝殿内，上首却已然坐了位身着高妗黑色广袖外袍，点缀阴红彩凤绣纹的中年女子。她衣裳表面的暗纹以暗金色丝线织成祥云，一动一转间身上的流纹仿佛活过来一般。头发用一串串细碎的珍珠挽起，在烛光的照耀下荡起一层层淡淡的光晕，散落的发丝虽已带着些许银丝，却依旧难掩她的风华跟韵味。

看着面前这个女人，高顾清只觉得心里直犯恶心，他几乎都快掩饰不住眼里的厌恶。可最终，缩在袖袍里的手掌紧握成拳，淡漠地开口道：“太皇太后今儿为何到寡人这来？”

女人气场很强，只淡淡扫来的一眼便瞬间压制了高顾清的威严，那种母仪天下、雍容华贵的感觉仿佛与生俱来般让人难以直视。“哀家听说大总管被你关进天牢了？”

高顾清：“他犯了错，自然得与庶民同罪。”

女人的丹凤眼看过来：“一辈子太久了，他毕竟是你父王留给你的得力助手，现在朝局不稳还乱动下属，你这是糊涂！”

呵呵，永远都只有训斥的话，永远都是指责，永远都不会……关爱我……

哪怕一次也没有！

冷眼盯着面前的女人，高顾清脑子里不断地回忆起十几年前的场景，那令他心灰意冷的场景：

“清儿，你父王已经许久没来这青丹宫了，他每日都去那小贱人的地方，他不爱我了，我把我们母子俩抛弃了！”

年仅六七岁的高顾清看着面前像疯了似的女人有些害怕，慌乱之下他缩着脖子王后躲了躲。结果却是被女人给发现了。

啪！

狠狠的一巴掌甩在脸上，把小小的他打翻在地，脸上像是烧着了似的火辣辣地疼。可他强忍着没有哭。

他是大皇子，是太子，是将来要做皇帝的人，他不能落泪！

他要比这世上所有人都坚强！

可女人打了一巴掌之后却愈发地变本加厉起来，青黑色的眼睛，狰狞的表情，仿佛带着怨恨的鬼，张开满是獠牙的嘴朝着他咆哮：“你也要离开我，连你也躲着我！”

她像是疯魔了似的披头散发地在寝宫里走来走去，最后一把抓住躲在角落里的他，拖到宫外的睡莲池旁毫不犹豫的一把推了下去。

咕噜噜……咕噜噜噜噜————

高顾清在水里挣扎着，可没有人来救他。肮脏的池水倒灌进口鼻里，把他的呼叫声呛进了肺里。然而岸边却传来女人那仿佛恶魔般的声音：

“清儿乖，只有你落水生病，你父皇才会从那贱人那里回来！”

“只要你父皇回心转意，今后你再努努力，到时候皇位就非你莫属了！等你登上皇位，这个国家将无人能撼动我的地位……”

女人癫狂的自语声回荡在耳边，落水的高顾清却惊恐害怕极了。他想喊：母后救救我，我不想当皇帝了，水里好冷，我好难受好害怕！

那一天，他知道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得到之后将会失去什么。

那一天，他开始厌恶皇帝这个称谓！

那一天，小小的他失去了唯一挚爱的母后，留下的……只是一个眼里只有权力的疯子！

……

“寡人从未像现在这般清醒！夜深了，太皇太后请回吧。”看着那张伪装的高贵的脸被气到微微扭曲，高顾清心里并没有丝毫的愉悦，只觉得更大的疲惫感侵袭而来。

“好，好得很！这朝堂之事哀家还懒得管了，只是月许后的选妃之事你必须参加！”被气到手抖的女人一拂衣袖，丢下这句话便起身离开。

空荡荡的寝殿安静得落针可闻，高顾清听着自己纷乱的心跳声只觉得烦闷无比。

侍女们见皇上怒气冲冲地出寝殿，一个个被吓得瑟瑟发抖。

今天的陛下又生气了，好可怕！QAQ

太医院。

把衣服重新换成太医装，高顾清推门而入，看着仍在熟睡中的小太监，只觉得波动的情绪被神奇地一点点抚平。

走到近前，借着烛光坐到床榻旁伸手捋了捋对方散乱的头发，高顾清冷淡的表情逐渐柔和下来。然后视线下移，对上了一双带着疑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