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法三章（2/2）

孟臣这回安静了，对着电脑哐哐砸键盘，谭观止看着他的粉红色小键盘，眉头渐渐地皱了起来。

看来是没打算用他送的那把了。

一局结束，孟臣没进决赛圈便被围剿，屏幕暗下去那一瞬间他按下了退出游戏，手速熟练得让人心疼。

如果没预料错，世界频道又有刚才被他狙死的人的队友播报了他的实时位置。

谭观止拍了拍他椅背：“你来一下，有事要商量。”

孟臣回头看了一眼，不情不愿地起身跟在了他身后。直播间一众吃瓜群众开始弹幕斗地主，对于孟臣的突然消失——无论出于什么理由，他们都早就习惯了。

教练办公室。

“喝酒了？”谭观止给孟臣递了一瓶冰凉的酸奶。

孟臣压根没打算好好说话：“我醉空气。”

“这个。”谭观止从抽屉里掏出一个文件夹，又从中抽出一张崭新的A4纸：“回去填好给我。”

孟臣一头雾水地接过，扫了一眼才突然噎了一下。

“有意向签约选手名单”。

里面每个位置都填写了几个名字，这意思是要孟臣自己选择以后的队友了。

他蹙着眉看了半天，把纸张又递了回去：“教练自己决定吧。”

谭观止抬眼与他对视。

又是这种熟悉的压迫感。

孟臣几乎顶不住要移开视线，又忍不住反思了一下是不是自己说话太过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们不再是当年的他们了，他已经没有必要顺从了。

“阿臣。”谭观止伸手摸了一下唇边：“我只能告诉你世界是复杂的，如果一切都如你脑子里想的那样非黑即白，那现在坐在位置上打狙击的，绝对是没有退役的我，而不是你。”

孟臣坐在椅子里，听完这话又委屈了三分。他微微咬着牙根，梗着脖子说：“当年的事，我要你一个道歉。”

谭观止点头：“好。对不起。”

孟臣没想到事情进行得如此顺利，真听见了这句话反而失去了满足感，他愣了一下，咽了口唾沫，又把话题硬生生扭了回去：“我不挑队友，你看着合适就签吧。”

谭观止盯着纸张看了两眼，又一脸严肃地拉开凳子坐在了孟臣对面。

“你回赛场，意料之中。”谭观止说。

孟臣看着墙角：“你之前说为我而来，是随口一提吗？”

“也不算，你们经理喊我回来的。”谭观止往后一仰，半躺在了沙发椅上：“说俱乐部教不了你，不想暴殄天物。”

孟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所以在此之前，你并没有再回来看我这个‘弃子’一眼的打算？”

谭观止眼神一暗：“你从来都不是弃子。”

孟臣：“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谭观止：“想听实话？”

孟臣点点头。

“没有。”谭观止坦然地说：“技术上，我已经把能教你的都教你了。”

“所以你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孟臣皮笑肉不笑，冷冷地下了论断：“当年是，现在也是，你真是一点没变。”

谭观止不为所动：“吴经理也这样说，后半句。”

孟臣从来都怼不过这位，当年是，现在也是。当年是不想也不敢，现在是想但段位低，他突然觉得做个坏孩子真的有点难，即使口无遮拦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既然我来都来了，我们就约法三章。”谭观止突然开口。

孟臣斜睨他一眼：“什么意思，又要给我定规矩？”

“我说这话，你怎么能引申出这么多东西的？”谭观止两腿相交叠，懒散地看着孟臣：“没人要给你立规矩，是你自己一直把自己捆在几年前。但那时候的你还是个需要管教的小孩子。”

孟臣感到不适。

他讨厌强烈的身份差异感，尤其当他已经在行业里做得足够出色时。他站过山顶，便再难接受这样的情况——

就是这样的、即使两人什么都不说，只待在一起，也有高下之分的情况。

更何况谭观止一言一行全都高高在上？

“与其你跟我约法三章，不如让我这个‘土著’跟你这个新来的约法三章？”孟臣挑衅道：“你若做不到，就把当年的事情和我一点一点讲清楚。”

谭观止嚇地一笑：“你说，我听。”

孟臣深吸一口气：

“第一，不要总端着架子说话。”

“第二，我不是小孩子了。”

“第三，接受技术指导，不接受教做人。”

“我哪一句端了架子？”谭观止看上去是真的有些疑惑：“能否举例说明？”

孟臣仔细回忆了一下，却发现谭观止好像真的没说什么瞧不起他的话，相反还在媒体前处处夸奖。

反倒是他，说着不是小孩，居然耍起了小孩子脾气——这“第二条”，他到底是怎么说出来的？！

谭观止又一次看出他尴尬，自然地接了下去：“我可以答应你这三条，但你也不能白嫖我啊。”

孟臣：“……”

这几年不见他怎么还学会说骚话了呢？

谭观止却已经开始自顾自地说了：

“我只要你答应我一条——

我俩之间不提过去，从头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