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人工生物（1）（2/2）
过了一会儿，从门外走进来几个人，研修室里安静了下来，休门看到贝奥部长也在其中，接着响起了一片嘈杂声，“欧普也来了！”佩妮瞪大了眼睛。
欧普是新瑞爱电视台的著名主持人。他穿着镶着蓝花边的白色西装，跟在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士的后面，向在场的人们挥着手，脸上露出亲切的微笑，他的身后是两个样式有些过时的仿真人，一眼就看得出来，一个扛着笨重的高清晰度摄像机，另一个伸着加长杆。
欧普站好了位置，“各位来宾，上午好！非常感谢大家来参加由槐花基金会主办的万能藻项目说明会。我是本次活动的主持人欧普。首先请允许我为大家介绍槐花基金会副会长菲楠女士。”和他一起进来的那位女士，轻盈地向前迈了一步，她长发披肩，长着弯弯的眼睛，看上去笑盈盈的。菲楠分管槐花基金会的对外宣传、财务和人事的工作，宣传的对象往往就是潜在的捐赠者。刚才她从四楼的办公室下来之前，财务部的会计爱耐告诉她前三个季度入不敷出，出现了赤字，这大大影响了她的心情。
菲楠为现场的来宾们介绍了槐花基金会的发展历程和业务概况。
她最后提到了万能藻，“……作为防止气候变暖的对策，我们开发了人工生物万能藻。即使只在海面上养殖这种单细胞生物，每年每公顷也可以固定二氧化碳一千吨，这是个惊人的数字。刚才大家进来时可能注意到了，在我们基金会办公楼前的场地上铺着一些绿色塑料管，那是万能藻的室外测试场……”
——“果然是这样，”休门想，“如果在海面上铺开的话，蓝色就变成了一望无际的碧绿了。浮动着的草原。海里的光线暗了下来，更多的鱼类积聚到表层，它们从远方来，从深处来，那里的海洋不再贫瘠。一个改变会带来连锁的结果，有多少模式可以用来预测这些结果呢？模式和参数总归是有限的。揭开谜底的时候往往出现意外的结果。”休门想。
“你在想什么？”佩妮看着他。
“没什么，只是联想到了一些东西。”他说。
欧普又站到了菲楠刚刚退下去的位置上，“大家一定很期待看到那个神奇的万能藻了，接下来由研发部的贝奥部长为大家做介绍。”
“大家好，”贝奥走上前来，挑了一下上翘的眼角，“刚才副会长介绍了开发万能藻的目的。为什么叫它‘万能’呢？一个原因是它的功能多样，另一个原因是因为它对生存环境具有广泛的适应性，可以在各种温度、压力和营养条件下生存。我们现在先来看一下它的模样。”
研修室西侧的墙壁随即变得透明了起来，来宾们看到了它后边的实验室。时空子膜上显现出一个绿色的单细胞生物，椭圆形，带着鞭毛。
“大家现在看到的就是万能藻，它的实际体长只有50微米。它正在新瑞爱生物机的操作台上。就是实验室里最靠近我们的那个一米见方的银色设备，它可以分析细胞的结构和物质构成，包括遗传质、蛋白质和信息分子的种类等，还可以按照设计要求把生物元件组装起来，实现人工生物预期的功能。万能藻就是由它进行最后的组装的。”贝奥说。
休门仔细地观察着墙壁上映出的那个人工生物，从外观上看不出它与自然界的生物有什么不同。
贝奥接着说，“万能藻的生物元件有些来自自然，有些是由人工合成的。比如它在感知到周围的某种信息分子达到一定的浓度时，会发出绿色的荧光，这是因为我们使用了来自海洋深处的荧光菌的部分基因，而生成生物读写器的遗传质则完全是人工产物。”
“生物读写器？听起来好像是一个机器。”欧普在贝奥的旁边说道。
“可以这样理解。在需要的时候，只要改变少量的万能藻的细胞功能，周围其他的万能藻就可以通过生物读写器也接受到那些新的信息，发生同样的改变。”
“这样升级换代就方便了！”欧普说。
“是的。”
“刚才你说万能藻可以在各种温度、压力和营养条件下生存。这很了不起！我想问的是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这是因为我们设定的万能藻的生存区域，是在海洋里的各个深度，这样可以提高固碳的效率。从海洋的表面到深海海沟，生存环境的差别很大，所以它需要高度的适应性。比如它对压力的适应性，可以达到我们已知生物的极限，我们来看一下。”
时空子膜上显示出另外一个万能藻，同时出现了一行文字——“相当于0米水深”。
“这是事先放入压力箱的万能藻细胞现在承受的压力。”贝奥说。他遥控压力箱加压，“相当于……米水深”中的数字在快速增大。在显示“相当于10000米水深”时，万能藻从绿色变成了橙色。
贝奥解释说，“随着压力的增加，万能藻变成橙色，是因为细胞内部产生了橙色的抗压素，以加固蛋白质结构。细胞内的抗压素会随着外部压力的增加而增加。”
来宾们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真是厉害！”欧普说。
“不过‘万能’也是有限度的。我们还是来看水深的压力对它的影响。”
压力箱继续加压，在显示“相当于15000米水深”的时候，细胞肿胀着破裂开来。
来宾们发出惋惜的声音。
贝奥解释说，“刚才的实验说明，15000米的水深是万能藻所能承受压力的极限。因为超过这个深度后，抗压素的增加所引起的细胞渗透压的增加，会把它自身压碎。新瑞爱星上最深的地方是索斯海沟，水深16000米，最后的这1000米是万能藻的生存禁区。”
贝奥接着又开始演示万能藻在海底热液口耐高温，以及靠氧化各种金属和非金属获取能量等本领……
说明会接下来进入到来宾提问的环节。
有人问，“我们刚才了解了万能藻强大的固碳能力和对生存环境的适应能力。我有一个疑虑，就是这种合成的人工物种会不会对自然界的生态系统造成影响呢？”
“这也是我们的研究课题之一，”贝奥说，“生态系统本身也在不断的演化之中。万能藻是其中的初级生产者，从目前的模拟测试的结果看，没有发现明显的负面影响，但是最终的生态评估，需要专门的机构做出。”
还有的人问生物元件的制作过程，问万能藻细胞的信息分子的种类，问万能藻大规模养殖的预计时间……贝奥有条不紊地一一作答。
项目说明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休门走到贝奥的身边，对他的邀请表示了感谢。贝奥告诉他，录用的事情已经定了，通知很快就会寄出。槐花基金会在食堂里为参会的来宾们准备了简单的午餐，吃过午餐后，人们陆续离开。休门建议佩妮一起到旁边的海边走走，佩妮愉快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