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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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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天我都没有主动去找周向言,按理说我应该去,至少道个谢,或者道个歉,但我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就像跳河自杀被救上来的某面对为救他牺牲的英雄家属,我是侥幸

的存活者,牺牲的是周向言一宿的睡眠。

顺带一提的是我再一次成为了全校的谈资,半夜画黑板报被锁在楼里的可不多见,要论起原因,可能还要神秘兮兮吊人胃口地说一句“家庭矛盾”,好开启全年龄段都喜闻乐见的狗血八卦,我一连几天见到人就躲着走,还是总有半路上被人盯着的感觉,所幸形势所迫,我对周向言的回避就显得平淡无奇了。

我亏欠他良多。

等到入秋的时候整个学校几乎都已经厌倦了讨论那个高一被锁在楼里的奇葩和更奇葩的奇葩他爸,我才稍微有点喘过气来的感觉,开始和陈安甚至张鸿一起去食堂吃饭,偶尔还能开几句玩笑,陈安记吃不记打,已经忘了我连续一个月左右的异常,张鸿显然没这么能放得下,没事还老喜欢用这个刺我几句,我并不是无所谓,但也懒得太放在心上,唯一让我懊恼的是我还是不知道怎么跟周向言说话,周向言好像也误会了什么,自动自觉地跟我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只是偶尔我上课扭头看打瞌睡的陈安,余光能注意到周向言似乎在盯着我看,正眼看他的时候他却很快把头低下。

我依然睡不着,“恢复正轨”似乎只有在夜晚才能格外露出假象下的本体,在白天我几乎连自己都骗过去了,除了缺觉导致走路有点飘以外简直就像个正常人,“睡眠是一座孤岛。”严歌苓说,我和沉睡的整座城市隔海相望,每天都在苛求一艘皮筏渡我。

月考很快又来了一次,考完学校破天荒给了两天完整的假期,我没处去,没事干,没兴趣,闷头在教室看书——额头压在桌沿上,小说一半摊在大腿上一半摊在桌肚里,教室里还有其他人,都是拼命自习生怕下次月考掉队的,周向言好像也在,我去厕所的时候瞥见他趴在桌子上补眠,想必是半夜被我影响,睡得也不能算好,说实话,我这几天考虑过换宿舍,但是我相当于非法入住,向学校申请肯定不现实,暂定计划是再等我缓几天去找找其他有空位的宿舍,舍友怎么样我都无所谓了,反正就那样呗。

我洗完手,慢悠悠地从后门走到座位上,刚要趴下的时候发现桌上有一根便签——是真的一根,被折成一条很细的方形,我把它握在手里,突然有点犹豫:那是周向言常用的那种便签,个骚包玩意儿每次都不好好选空白款的,以至于现在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是出自谁的手笔。

我花了很长时间拆开它,手抖得很厉害,周向言的钢笔字写得不错,是那种藏锋的端正写法,看得出来他这次格外认真,笔迹落在纸上有一种飞鸟一样不可言说的秀妍,他抄了一首诗,是茨维塔耶娃的《我的大都市里一片漆黑》,我在月考作文里用了茨维塔耶娃当素材,扯了些努力往考题上凑的淡,估计他以为我喜欢。我向后看去,周向言的脸依然埋在双臂之间,仿佛真的沉睡一样一动不动。

我又转过来,犹豫许久,还是找了张便签,飞快地写了谢谢两个字,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放在周向言桌上,过了半晌觉得太草率,再回过头的时候,周向言桌子上的纸条已经没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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