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2/2）

角落里，几个小朋友偷偷瞄着江癸月的方向。

“今天谎话精又对着空气说话了。”

“就是，离他远点，不然我们也会被传染的！”

门外，两个员工嫌弃地窃窃私语。

“那小孩整天神神叨叨

的，怕是没人愿意把他领走吧？”

“谁知道呢，怕不是精神有问题吧？我看到过好几次他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好像旁边有个人似的……”

另一个人搓搓胳膊，“啧……别管他了，怪慎得慌的。”

其他小朋友看见他就跑，江癸月渐渐变得不愿意跟人说话，就连员工都对他爱搭不理，已经陆续有小朋友被家庭领走，而江癸月始终无人问津。即便偶尔有对他长相感兴趣的领养者，也被工作人员耳语两句后转身离去。

就在孤儿院住了半年后，有一个穿唐装的白胡子老头来到孤儿院，并站在一旁对他看了好久。工作人员照样小声在老人耳边说：“领养的话我劝您换一个，这小孩这儿……”，他用手指指自己的脑袋，“……可能不太好，那边也有好多孩子，您要不去那边看看？”

“白白，他们又在说我的坏话了。”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江癸月只是往那边看了一眼便继续玩自己的，完全没有和来人互动的意思。

员工本想将唐装老人带去别的孩子处，却发现他的视线向江癸月旁边稍微偏了一瞬，不仅站住没动，还突然嘿嘿笑了一声，之后便径直向着江癸月走了过去。

“小孩儿，你叫什么？”

江癸月有点惊讶地抬头看着眼前这个笑出一脸褶子的老头儿，他身材消瘦，留着花白的头发茬和山羊胡子，两只眼睛却异常灵动。

“……江涵。”他怯怯地说。

“江涵，唔……名字起得不好。”老头捋了捋山羊胡子。

江癸月：……果然大人都很讨厌。

接着，老头用枯槁却有力的大手摸了摸他的头，问他：“你愿意跟爷爷回家吗？”他很胆怯，回头看了看白白，得到了白白的一个笑容。接着他点了点头，因为这个爷爷是失去父母后对他最亲切的一个人，他想要有家人，不想再待在这个冷冰冰的孤儿院。

老头子掐指算了算，“从今天起，你就叫江癸月。”

老爷子姓柳，家住在城东边的老四合院。老爷子带他回家后就自己出门了，江癸月坐在自己房间的地上缩成小小的一团，感觉孤独又无助。白白在他旁边陪他，但他不敢和白白讲话，他害怕被这家人看到，再把他送回孤儿院。他已经意识到，其他人都看不到白白。

这时，面前投下了一个阴影，一个穿着白衬衫的高挑少年蹲在他面前对他微笑。少年长的很好看，一双桃花眼专注又温柔。

“你好。”少年说，“我叫柳槐荫。”

“你好……”江癸月悄悄打量着这人。

少年看了他几秒，突然看向他旁边的空气，以一种带有某种特殊韵律的声音再次开口说道：“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他，你就放心的走吧，这里毕竟对你不好。”

江癸月瞪大了眼睛，他能看到？他居然能看到！他……他在和白白说话？江癸月激动地看向白白，只见白白好像真的听懂了似的，对少年点了点头，又对江癸月笑笑，张了张口好像在说什么。

“他说谢谢你一直陪他。”少年看了一会，对江癸月说道，“他要走了，和他道个别吧。”

江癸月得知“好友”即将离开，又对着白白絮絮叨叨了好久，被柳槐荫一一翻译。最后，白白转过来对着柳槐荫“说”了什么。

“放心，我不会再让他孤单一人。”

江癸月听着柳槐荫的的郑重承诺，感觉心里暖暖的，看着这个即将一起生活的家人，眼中充满了依赖。他并不孤单，他有了同伴，他们是一样的！

白白好像放心了，最后对着江癸月摆了摆手，慢慢化成光点消失了。

“你……你能和白白说话吗？”江癸月这时对这个哥哥充满了好奇。

“嗯，这是我的特殊能力，除了爷爷不要告诉别人哟。”柳槐荫对他眨眨眼。

下午的阳光照在少年的侧脸上，微微泛着光。江癸月觉得他一定是老天派给他的守护神。一年时间里，这个温柔的哥哥每天晚上都陪他玩，教导他，鼓励他，让他慢慢从一个害怕胆怯自闭的小孩变成了一个活泼开朗的阳光少年。

江癸月是被爱着长大的。

在他五岁那年，夏夜的暴雨雷声轰鸣，江癸月敲开了柳槐荫的屋门。

“槐荫哥哥，我睡不着，能过来跟你一起睡吗…”

“噗…好啊~”柳槐荫看着眼前这个明明很怕又别别扭扭的小孩，没忍住笑了一声。

“那什么…我可不是因为害怕啊！”小孩还想挽回一下面子。

“是是，我们家癸月最勇敢了~”

暖橘色的台灯，外面暴雨轰鸣，屋内却温暖又安全。两个小少年躺在柔软的床铺上小声聊天。

“今天怎么没有看到‘他们’？”江癸月小声问。

“‘他们’那，害怕雷电，晚上是不会出来的。”柳槐荫摸了摸江癸月的头发。“癸月，其实我们能看到‘他们’并不是我们的错，爷爷说这是老天爷给我们的命，自有意义。所以，不要在看不到的人面前讨论‘他们’，好吗？”

江癸月点点头，慢慢的钻进柳槐荫怀里。

“槐荫哥哥，你会一直跟我在一起吗？”

柳槐荫愣了一下，伸出手环抱住了这个小小的身躯。

“傻小子，当然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