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2）

男生们眼神交汇，眉飞色舞。

喻窈飞快夺过他手里的饮料，扭过身自闭了。

他们丝毫没有被这段短暂的插曲影响，之前已经恭候她多时了，现在她人来了，他们也能安心打盹儿了，半晌便没了动静。

喻窈捏着吸管，扎破表面那层锡箔纸，捧着来之不易的饮料用力啜了一口，不一会儿就喝了个精光。

短促的爆鸣划破寂静，她把瘪掉的盒子塞进垃圾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目养神。

结果一睡就睡到了终点。

列车缓缓驶入站台，喻窈被那群男生叫醒，茫然回应，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对方热心地帮她把行李搬了下来，让她先走，旋即回头，若无其事地跟同伴聊天。

到了车门口，喻窈想跟他们打个招呼，结果一伙人谈笑风生地走了。

他们腿比她长，比她晚下车，却把她抛在了身后，渐行渐远。

下车的旅客个个行色匆匆，喻窈懒洋洋拖着箱子走在大部队末尾，举步维艰。

她从小体能就不好，中考测八百米差点要了她的命，这么热的天，她每走十步就要歇一会儿，喘得像村口的老沙皮。

郑兰淇一眼看见了继女，在出站口朝她招手，宛若自由女神。

喻窈看见了胜利的曙光，加了把劲。

喻恩正接过她的行李箱，拧着眉问：“怎么这么慢，跟你一趟车的都出来五分钟了。”

“你别一见到孩子就教训。”郑兰淇扯了扯丈夫的袖子，笑着问，“窈窈晚上想吃什么？”

喻窈不挑：“都可以。”

火车站站牌立在巨型建筑顶端，金属穹顶在阳光照射下金光闪闪。

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出租车等车点处站了两名特警，扩音喇叭循环播放着谨防上当的音频，还是有不少黑车司机顶风拉客。

喻恩正把她们安置在路边，独自去停车场把车开过来，叫她们在原地别动。

两年了，郑兰淇还是不知道怎么跟继女相处，在她看来这孩子蛮可怜的，亲生母亲难产死的，从小缺少母爱，喻恩正又不知道怎么照顾她，像棵荒草园里的苦苗苗，生来比同龄人排外一些，强势得一看就经历过风吹雨打的磨砺，挺让人心疼的。

她们初次见面闹得尴尬而不愉快，难免被视为家庭里的入侵者。

更何况，她最近怀孕了。

现在的孩子跟她那个年代的相比精明又独立，不知道会怎么想，所以她说话总是格外小心。

郑兰淇斟酌了半天才开口：“窈窈，阿姨跟你商量件事行吗？一中离咱们家太远，阿姨还要上班，来不及送你，你看要不咱在一中附近租个房？这样方便一些，换个地方，也能认识新朋友。”

他们现在住的房子是九十年代分配的福利房，喻恩正他们单位的家属区，每一层楼只有两户，“对门”的说法就是这么来的。每家每户面积不大，门牌上挂着居委会颁的称号，街坊邻居大多是同一部门的同事，互相认识。

喻窈自出生起就住在这里，十几年没挪过窝，郑兰淇是怕她念旧。

但喻窈觉得无所谓。

早在有人拿她没妈这件事开玩笑，说“你没妈好幸福，不用听人唠叨哈哈哈”，又在她被老师表扬后反而投来怜悯目光的时候，她就没朋友了。

她这会儿热得有些发蔫，困倦道：“您看着办吧。”

—

新家在一个高档住宅区，租赁合同是和一个年近半百的男人签的，隔壁也是他的房子，不过是自住房。

他常年在外事务繁忙，没空查房，只要他们保证不在家里养宠物，不在墙上钉钉子就没问题。

精装房内家电齐全，只需要再买些家居，给喻窈置办一张写字桌。

打开窗户通了两天风后，一家人很快搬了进去。

这天郑兰淇在厨房里做饭，听见有人敲门，看了眼沾满山药汁液的双手，对着房间里的喻窈叫了一声：“窈窈，帮你爸开一下门。”

“来了。”

喻窈丢下笔，跑到玄关开了门，可门外站着的却不是喻恩正，而是一个戴着顶头盔的外卖员。

对方拎着打包饭盒狐疑道：“请问是孙先生家吗？这是他的外卖。”

喻窈纳闷道：“我们家没人点外卖啊。”

也没有姓孙的。

外卖员正为难，隔壁的门清脆地弹开，“孙先生”说：“您好，是我订的外卖。您是不是敲错门了？”

外卖员又看了眼塑料袋外用透明胶贴着的小票，抱歉地说：“对不起，是我弄错了。”

答案揭晓，也就没她什么事儿了，喻窈自觉关上门。

刚才她没刻意去看男生的脸，只注意到一个褶都没有的圆领衫，款式时髦的休闲裤，一尘不染的白球鞋，还有伸出来的，干干净净、削瘦修长的手。

大抵是个帅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