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不嗣音（2/2）

后来，丁湛和曹操开始不断地吵架。要么丁湛摔门而去，要么曹操气鼓鼓地出来吹风。丁湛终于走了，曹操不知道这是解脱还是惩罚。他每次和丁湛吵架都去找郭嘉，明明不知道为什么，但好像只要看见郭嘉心情就会好起来。丁湛走了之后，又好像失去了去找郭嘉的理由。但曹操从来都是不要脸面的人，想要去做的，一定会去做。他和郭嘉走在一起，听郭嘉分析敌我或是说些别的事情。其实郭嘉最开始除了识人什么都不会，却也开始下下棋，听听曲。他和曹操下棋，越是曹操深思熟虑的局郭嘉却越容易赢。曹操问他为什么，他答，只要下在你最不想我下的地方。曹操大笑起来，乱走一气，果然赢得很快。听曲的时候，郭嘉的胃口和曹操惊人的一致，以至于别人都以为他有着和曹操一样的音乐素养。

回家的时候曹操和郭嘉走回去，曹操问他为什么，郭嘉告诉曹操，他听曲的时候都在发呆，至于别人问他，只要看曹操的脸色答就好。他说话的时候手垂在两边，皮肤苍白，骨骼锋利。曹操看着他的手，突然握住。骨节分明的指。郭嘉抿唇笑一笑，反握住他的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刚才的话题。

他们打官渡之战的时候很苦，却还是高兴的。他有的时候和郭嘉偷偷出城，策马打猎。郭嘉不会射箭，于是就在一边看他。他们去逛灯会，曹操看着别人家的漂亮姑娘，郭嘉看着他。他们去角楼上看城里的万家灯火，接吻，海誓山盟。曹操说：“奉孝，你起码要陪我一辈子。因为我都是黄土没过腰的人了，你还那么年轻。”郭嘉说：“好。”他们还曾经骑一晚上的马去郭嘉的老家阳翟，郭嘉指给他看自己曾经住过的茅庐，还有他母亲杂草丛生的墓。曹操很郑重地祭拜过他的母亲，郭嘉也跪在他身边拜过。曹操突然抑制不住大笑起来，郭嘉也笑起来。有些话，不需要说出口，两个人都已经明了。笑过了，曹操给自己到了杯酒：“奉孝，我们俩喝杯合卺。”郭嘉笑起来，给自己斟酒。

祭父母，合卺仪，自此恩爱两不疑。

他们在官渡赢了。所有人都很高兴。曹操和郭嘉喝酒，曹操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拍：“奉孝，你不知道，我天天晚上都睡不好，怕我一睡着袁绍就来袭营。”郭嘉就安安静静地听他发牢骚。他说起曹冲：“奉孝，我有时候都觉得冲儿像是你儿子。像你。我最喜欢那一年，我有了你，有冲儿，还有皇帝。”他撑着脑袋，头发披下来，显出年幼的妩媚。他说：“你看看，我有的时候总觉得自己什么都有了。要不是袁本初来这一下子，说不定我就归隐山林了。”郭嘉知道他在开玩笑，于是微笑起来。曹操这样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归隐山林。他舍不得那些纸醉金迷，疯狂热闹。他想要幸福美满，还想要在城楼上看这烽火狼烟，人间悲喜。

后来袁绍病逝。他们吵了一次架。其实那算不上吵架，只是曹操单方面发脾气，但是过几天，他还会回到郭嘉身边。因为他舍不得那些平安喜乐，甜蜜美满。他们打的胜仗太多，以至于人们都偏爱关注那些纸醉金迷的东西。

在曹操看来，郭嘉是从乌桓回来，到了邺城才病倒了。其实郭嘉病了很长时间，在去乌桓之前就病了。一个刻意隐瞒，一个置之不理。郭嘉好像是那么一瞬间就死了，原来梦醒是这么轻而易举的事情。

最后的疑兵之计，留给家，而不是国。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若是此生不见，又当如何？说好了要陪我一辈子，子衿为心，子佩为思，何故背信，自此不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