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阿昔(2/2)
被玄昔兮口头教训了的谭茧甚至没表现出一丝不快,他依然乐呵呵地请尹肆坐下,并为他倒了杯新茶,尹肆十分不好意思地接了过来,嗓子也正干渴,他赶紧饮下一口,茶水咕咚入喉的时候,他的耳朵轻微鸣响了一下,一瞬间他想起宋英招托他打听的关于玄家祖先的事情,他抬眼看了看乐呵呵与他搭话的谭茧,又转而看了看里间里正转着眼睛往窗外眺望的玄昔兮,他打算找机会问问他。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谭茧正拽着他问那个“包治百病泉”的问题。
尹肆真真假假挑挑拣拣地跟谭茧讲了讲自己一月前在追击女煞时遇见的事情,他也只对他说了说那泉水不能治病反而让他伤口腐烂的事情,白飒看似也并不打算把装着那泉水的水囊拿出来,毕竟那水倒出来还能看见星星之类的景象,奇奇怪怪的不能随便给病人乱用。
至于“能把人引送到另一个世界”的事情,尹肆只字未提,一是还未得到肯定的确证,说出来一点儿也不可信。二是,他下意识地觉得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有人想隐瞒那山洞,又有人编造了包治百病的名头在寻找它,若知道了那泉水的事情,多多少少会引来麻烦——他又看了看床上倚坐着的那个素衣的苍白男子,有些不忍心把那些未知的麻烦引到他身上。
“我与药君定会找到那泉水求证是否真的能包治百病,若真的能,我们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二位。”为表诚意,尹肆还抱拳对谭茧行了个礼。
谭茧也是一抱拳,回了个礼:“那就拜托二位了!毕竟在下才疏学浅,学艺不精,在森林里也是真的不好行事——”
“哪里哪里,谭兄的弓术也真的是出神入化,精湛至极啊!”
“哪里哪里,还不是被尹兄一剑就挡了下来!”
不知怎的,两人开始互相吹捧了起来。
正在诊病的白飒专心致志,他突然抬眼看向玄昔兮的脸,一开始有些疑惑的目光,转而变得凌厉,他仿佛是看出了什么问题,又没有脱口而出。
“怎么了么?”也许是感觉到了白飒的视线,玄昔兮转过头来,微笑着看着他问道。
“谭兄,”白飒开了口,但未回答玄昔兮的问题,只是喊来了谭茧,“我需要几味药,你帮我去镇上的药房看看。”
他说着,拾起旁边谭茧早就备好的纸笔,就写下了几味草药的名字,转过身去交给谭茧,谭茧痛快地应下,匆匆出了门。
尹肆目送他出门,谁知道白飒下一个就喊到了他:“阿肆,你来。”
“诶?”尹肆不明所以,犹犹豫豫地站起身来,把两只手又在身上蹭了蹭,走过去的时候还特意绕到了白飒的身后。
在走近玄昔兮的一瞬间,尹肆突然有种奇异的感觉。
这种感觉他说不明白,就是仿佛觉得玄昔兮身上笼罩着一种怪异的压迫感,但他没有任何确定的依据。
白飒抬头与尹肆对视一眼,他紧皱着眉头,仿佛在确认尹肆的反应,也仿佛是向他求证着什么。
尹肆见白飒这反应,更是不明所以了,他皱着眉头不知如何是好。
只见白飒转回头去,与玄昔兮道:“阿肆有一事想求问,若你可帮他,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帮帮他。”白飒收回了手,那之前,他似乎在缓解玄昔兮的疑惑般,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噢,在下、在下有一友人,想打听‘玄酒卿’这个人——”
“玄……酒卿?”玄昔兮听到这个名字,皱起了眉头:“为何要打听此人?”
“事关重大,恕在下不便详述,但此事很可能致关我这友人的生死,所以……”
“此人的事情我也不是十分清楚,家族中人对此人咬牙切齿恨之入骨,但……”玄昔兮这一个转折,突然抓住了尹肆的注意力。
传闻此人在百年前屠杀了玄家宗族不少人,玄家后人对他恨之入骨是对的,但这个“但”的出现就很奇特了。
“‘但’什么?”见玄昔兮陷入了沉思,尹肆急迫追问道。
“在我幼时,家中曾有位年岁已高的婆婆,他曾与我念叨‘酒卿哥哥是个好人,你们不要欺负他’这样的话——”
“为何?”
“我也不知,那婆婆是家中都躲着的疯婆婆,没有人信她说的话,她成天疯疯癫癫,那次也是她偶尔跑到我住的院中窗沿下,才突然与我说了话的。”
“那这位婆婆她——”
“已经过世不少年头了。”
“我们造访玄家——”白飒突然插话进来,“是否方便?”
玄昔兮突然一怔,他定睛看着白飒,白飒也直直地盯着他,眼神坚决,转而温柔地轻笑了起来。
“这个婆婆说的话太奇怪了,我们希望上门去看看,有没有记录玄酒卿这个人相关的书册——”
“没问题,那就去吧。”玄昔兮的眼神,也突然缓和了下来。
尹肆看看白飒,又看了看玄昔兮,觉得这件事里有蹊跷,但他又不敢多嘴,白飒自有他的决定。
正说着返程去往幽州玄家的事情,谭茧已经带着白飒要求的草药回来了,他嘱咐谭茧煎来为玄昔兮喝下,便拉着尹肆出了房间。
白飒拉着尹肆直接进了尹肆的房间,一关上门就先道歉:“抱歉,未和你说明就决定去幽州……”
“你是看出什么问题了吗?”尹肆转而问道。
“阿昔他的身体与几年前我为他诊病时并无大异。”
尹肆一皱眉头,感觉到了他话中的异常:“无异?他眼睛明明看得见了,而且,谭茧说他身体变差了?”
“除了因长途跋涉导致的气虚,我诊不出他身体上的任何问题,我开的方子只不过是补气血的,也只不过是借口支开谭茧而已。”
“啊——?”尹肆更糊涂了。
“有什么东西……你感觉到了吗?在他身上——”
尹肆顿了顿,忽然想到他感受到的那种异样压迫感,但他无法形容,便道:“有什么东西,为他治好了眼睛,但却让他日渐虚弱?”
“对,而且,我几乎肯定,这是阿昔他本人与什么东西做的某种交易,他用他自己的命,换了自己最后几日的光明。”
“所以,你找借口去幽州,是想找这个‘东西’?”
白飒皱着眉头,用力点了点头。
尹肆歪嘴一笑,他抬手在他眉间用力按了按:“别皱眉头,阿昔是好人,帮他是应该的,再说我也正想去幽州玄家看看能不能找找记载玄酒卿的文字,暗洞湖的事,我们回来再找也是来得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