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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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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警?李先生,你自己是刑警,应该知道控告他人强\奸罪需要的是直接证据,是那些……东西。”周江咬紧了牙关,喉头隐隐作梗,“可这些证据我要去哪里找,错过了,我已经错过了十多年了。”

“更何况这起案子,即使是胜诉了,那又对谁有好处?”周江的眼眶已经泛起了红,“她活着的这个世界都不会接纳她,每一个在讨论这件事情的人,每一个把目光投向她的人,甚至是法庭上的法官,都是在她的身上捅刀。”

“如果我去报案,陪她去做笔录,却还会因为家教,下意识的对什么都帮不上忙的警察说谢谢,真是想想都觉得可悲……为什么她过得甚至还不如一个连对不起都不会说的平头百姓?”

周江再次深呼吸,他吸了吸鼻子,双手揉了揉通红的鼻尖,声音里带着鼻音,“君知和我是发小,人人都说我们有夫妻相,但其实是我们两个人的性格、甚至可以说是人格非常相像。”

“你能想象你有一个和你几乎一模一样,而和你情同同胞血亲的人吗?她坐享了你灵魂的一半,她刚抬手你就知道她想拿柜子上面的饼干,她刚叹气你就知道她养的那棵发财树死了。”眼泪最终从周江的眼角决堤而出,他其实远没有外表上看上去那么无坚不摧,“我吃饭的时候会想到她,和吴宪出去玩也会想到她,我几乎无时不刻不想到她。我只要一想到这些稀松平常的庸常她都将永远的错过,我就会恨透了这个世界——我实在是不能去想她,想她无异于对这个世界断了念想,太痛苦了。”

李辰生挥了挥手,一旁的警卫便递给了周江一条毛巾。

“……谢谢。”周江看着那条毛巾说道。

李辰生问道:“我们查到有人以你和吴宪的名义,订了今天下午两点去英\国的机票,那个人是谁?”

周江答道:“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自己联络上我的,说他能保证我和吴宪能全身而退,不再会有人来骚扰我,但前提条件是,他要求我对警方隐瞒我所知道的关于君知的情况。”

李辰生有些不敢置信:“不是吧,周总,这跟信口胡诌似的你也能信?”

“一开始我也不相信,但是后来我发现,常年跟踪偷拍我的几个狗仔真的都陆续消失了,你知道就算是带保镖也做不到摆平这些人,他们真的非常难缠。”周江道,“因为这样,我姑且相信了他,而且于润泽死罪难逃,我当时也觉得可行,没有对不起谁,也不觉得对不起君知。”

坐在观察室那里的明河对于周江的这一番说辞直接拍案而起:“这他妈说的什么话!我真想……!”

李涉川忙给正义之火即将窜出天灵盖的明河按了下来:“他之前的表现不像是假的,应该是真的发自内心,他对于君知的感情是真的,而于君知带给他的创伤和痛苦也是真的,物极必反,因此出现的恨意也是正常的。”

明河暂时是被李涉川给按了下来,但脸上仍是愤愤不平。

李辰生问道:“你跟那个人是怎么联系的?你没有怀疑过他吗?”

周江道:“都是他主动联系我,那个人一直是在用城郊的公共电话跟我联系,而且因为是用公共电话,声音失真比较严重,我只能勉强听出来这个人是个男人。”

“他是大概在一周前开始联系我的,非常频繁,这个人也非常古怪,他有的时候是跟我串口供,或者问我有关于君知的事情,有的时候是跟我聊一些学术方面的问题,像是英语还有俄语和宗教之类的话题,他虽然俄语说的不太好,但在其他方面我承认他很专业,甚至远超过我,但这却也让我毛骨悚然——我大一的时候学的就是俄语,大二的时候才转系去学了金融。”

“但更多的时候他打过来,却一句话都不说,我甚至连他喘气的声音都听不见,只听得见电话那边有什么敲东西的声音,很有规律,这样的情况第一次发生的时候,我觉得害怕,就马上挂断了电话,但他马上就会打过来,后来我发现,他在五分钟的时候,一秒不多一秒不少,会马上挂断电话。”

“他行事虽然怪,但是也非常谨慎,我曾经派人调查过那几个电话亭的位置,要么监控坏了,要么就是电话亭的位置恰好被遮挡。”

“不仅如此,我派出去的人也很快就被他发现了,他告诉我,这一切都没有意义。”周江脸色煞白,冷汗涔涔而下,他双手绞动着那条毛巾,像是扼住了谁的咽喉一般。

这个神秘的帮手的段位看上去远比于润泽还要高出一截,具有明显的反侦查意识,和这起案子的关系也非常朦胧模糊,唯一的联系点就是对于润泽的帮助关系。而且关键是,于润泽的作案动机非常的个人,受益者也很明显就只有他个人,这个幕后帮手的段位不低,而对于这种人精来说其实很难和人发生情感共鸣,要么就是这个人精真的缺钱,被于润泽雇来布局,但更有可能,他怀有其他目的。

李辰生眸色一沉,问道:“你可以给我们提供你查到的几个电话亭位置吗?”

周江把脸埋在毛巾里,深吸了一口气后,点了点头:“可以,你给我一张明河市的地图,我都能画出来。”

“周江是按照手机上的记录标记的位置,都在这里了。”

李辰生将地图挂在了大白板上,又用马克笔在上面重复做了标记,随手就把笔往手边一放,恰好放在了白板下面不知是谁特意加长的凹槽里。

李辰生直起身子,拍了拍大白板,一个个顶着一脸即将飞升的脸便齐刷刷的从办公桌后面伸出脑袋,活像是乱葬岗群尸诈尸一样。

李辰生自己也顶着俩黑眼圈,笑道:“好了好了,帅哥美女们,都来汇报一下今天的工作成果。”

百里霜坐着转椅慢悠悠的从桌子后面滑了出来:“头儿,于君知的尸体还有吴宪的尸体我们都解剖过了,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于君知的那个缸子里头的花,除了种类不一样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都是些野花,估计是乔慧珍为了仪式性才放进去的。”

就在大家闻言都垂头丧气的时候,百里霜又道:“但我们从昨天在于润泽酒店房间里搜出来的东西,我们检查了一下,发现少了一样东西。”

“是什么?”李辰生赶忙问道。

“具体是什么不清楚,但是我们找到了一个被藏在换洗衣物篓子里面的包,个头挺大的,是一种比较平价的装相机用的包,从内外的磨损痕迹来看用了很久,虽然里面什么都没有,但划痕是新的。”百里霜道,伸出手上上下下的比划道,“但大概也就我头这么大的一个东西,大概这么宽,这么长。”

李辰生看着百里霜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又看了看成天一张白莲花无辜脸的李涉川,深切的怀疑越萧是招了俩活宝给自己找乐子的。

尚不知自己被册封为二宝之一的李涉川也跟着百里霜比划:“这么大一个东西,大概也就是个相机之类的,那个包我昨天看过,拉链条还有边角都有少许的修补痕迹,从消费程度来说不像是于润泽的东西,虽然被擦洗过,但边上的新鲜刮擦痕迹很多,可能是于润泽从谁那里抢来的?”

百里霜接着道:“虽然包被擦洗过,但这个包外面的夹层部分因为很窄所以很难擦干净,我们从里面找到了几根猫毛和一些泥土,还有一些福尔马林的残留,经过检验,确定这个包是来自现场的。”

“福尔马林?”李辰生一怔,“那个大行李箱有什么刮擦痕迹吗?”

“非常少,可以说几乎没有。”百里霜道。

“行李箱内的玻璃内胆有破损,包上的福尔马林……也就是说,于润泽在和奄奄一息的乔慧珍抢夺这个包,或者说包里的东西的同时,失手将玻璃内胆撞破?”李涉川托腮道,“按照于润泽的说法,他是因为尸体的原因和乔慧珍发生冲突,但他们其实根本没抢尸体,却在抢这个包,包里的这个东西应该是什么硬物,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李辰生长出了一口浊气,说道:“会抢走肯定是对他的计划有影响的东西,但万一于润泽为了以防万一把他随手扔了还是埋在什么地方,我们怎么去找?通知环卫局跟我们把明城掘地三尺吗?”

就在办公室里的人都跟着垂头丧气的时候,李涉川却打断他道:“不,于润泽不会扔的,于君知的日记都能从小学记到大学,至少说明于润泽对于自己的罪行,多多少少是有些沾沾自喜的。”

“也是,与其在这里想他到底扔没扔,不如想想在明城有什么地方能让他一个外地人安心的藏东西的地方……”

李辰生一怔,他看向李涉川,两人异口同声道:“外地人?”

李辰生顶着办公室里一众人的疑惑目光,冲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翻出了于君知的日记,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有关于她小学时第一次被于润泽带走的那一页日记,他顺着那一行行字找到了九曲社这三个字!

“小明!去看一下于君知小学在哪儿读书!”李辰生这一声震得外头一办公室的人都打了个颤。

“河滨小学!她小学是在明城念的!那时候于润泽户口还没迁去淮都,他还在明城这里工作,他原来是本地人!”

李辰生刚想开口再吼两嗓子,结果发现自己因为长期熬夜上火,现在哑火了。

李涉川立刻从百里霜桌上顺了一杯仙草冻给李辰生端了上去,很狗腿的笑道:“陛下,龙体要紧。”

李辰生抄过那杯仙草冻,顶着百里霜的灼灼目光毫不客气的仰头就喝,不过几秒钟便还了个空壳给李涉川,末了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知道了,退下吧,爱卿。”

百里霜眼瞅着李涉川捧着个空壳子,目送李辰生走出门,一副掉出来的样子,面无表情的挖苦道:“爱卿,借花献佛也当不了爱妃啊。”

李涉川欲哭无泪,还顺手缺了个德把空壳子还给了百里霜。

“孟……那谁,你是负责查于润泽的吧。”李辰生指着面前的门神脸半天叫不出名字,只想起来他弟弟叫孟成舒,“小孟,于润泽在明城名下有没有什么房产,租的买的,全都报上来。”

被叫做小孟的大个儿臭脸男人额角青筋抽了抽——长这么大还没人给他取个带小的昵称过,尽管他名字里有这个字。

李涉川在旁边小小声的补了一句:“哥……孟哥叫孟小豹。”

李辰生闻言一把把李涉川摁了回去:“要你讲,我早就想起来了。”

孟小豹黑着脸打开淮都警方传来的档案,说道:“于润泽在明城的原住址是城南九曲社198号,他虽然搬离了那里,但是一直有找二房东维护那栋房子和收房租。”

李辰生闻言一怔:“九曲社?那儿不是都早拆了吗?”

孟小豹道:“198号那排是沿河那一排,李队你是本地人吧,应该知道他们是老钉子户了。”

“不过于润泽不缺这点钱啊,按道理应该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拆了拿补偿款搬走就好了,还维护那栋危房干嘛?”

李辰生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了张无澜——都是钉子户,维护着一栋无须吹灰之力便会坍塌的危房,他们似乎都被困在了那些灰蒙蒙的破楼之中。

“对于于润泽而言,说念家情节就太牵强了,我个人倒是更倾向于,这栋房子对他而言有纪念意义,或是他在里面藏了什么东西,是很难用一般途径转移的东西——”李涉川说到此处忽然停住了。

“怎么了?”

李涉川愣愣的走向挂在白板上的地图,嘴里喃喃念着198号,手指顺着将城区一分为二的河道不断向上,最终停在了梁园小区的附近,一个红圈赫然勾在他的指尖下——

“那个给周江打电话的人,曾经在这里打过电话。”

众人的目光一瞬间集中到了李涉川的身上,只见他拿出了笔在这些电话亭的标记边上画圈,连线,如同蛛网一般的红线横跨整个明河城区,一个又一个圈线在198号重叠,将它层层包裹。

“通常犯罪者的活动一般都有一个舒适圈。”李涉川用笔尖点了点198号的标记,成功将198号戳出了个洞,“虽然这只是个人臆测,但我觉得198号我们很有必要走一趟。”

“而且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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