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2/2)
李辰生不知为何忽然拔腿追了上去,冲进了那黑色的林荫道,他忽然听见了火星爆裂的声音,脚下的道路开始扭曲,一切他目光所及之处都开始燃烧,天空在凋零,纷纷扬扬的不是雪而是灰烬,焚风裹挟着烈火一瞬间便将他吞没——
医院的天花板。
李辰生突然睁开了眼睛,他又做噩梦了。
但严格意义上来说前大半部分都不是噩梦,而是一段回忆,那是他八年前还在派出所混吃等死时期的一段小插曲。
不过就是结尾太像末日恐怖片了,可能是他被炸了两次留下了阴影,也可能是因为那段插曲的本身结尾也不太美好。
李辰生稍微动了动脑袋,看见他床头边上堆了满满当当的鲜花果盆,地上还有三四个,多到直让他怀疑他要是真挂了,坟头的贡品都估计也没这多。
这送终,不,送礼风格一看就是出自系统内同事的,不过这帮人也没管床上这人有没有醒能不能动嘴,唯有果盆上面挂着的一条红色手幅聊表了对躺着的这位的关怀,上面写着:望李队早日康复。
李辰生隔壁床的病友是个植物人,像是已经厥了很久的样子,身边大台小台的玩意儿滴滴作响,也不知他和坐享上坟待遇的李辰生俩人哪个排面更大些。
而这一堆黄黄绿绿的瓜果飘香边上,不知谁给他放了个能计年月日的电子钟——此时是下午四点四十六分,距离爆炸发生的那天已经过了两天。
李辰生看向一旁,他的床边摆了几把椅子,上面团着一团医院的被子和枕头,看起来这两天是有人在陪他过夜的。
门把手被轻轻的转动,开了一条缝,干涩的门栓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吟哦。
“哥,你醒了?”
李涉川手指间夹着一把还在滴水的小刀,手上还端着一个小玩意儿,等到他走到李辰生面前时,李辰生才发现那是个活像被狗啃了皮的苹果,就一巴掌大的苹果,愣是让李涉川削出了红红黄黄的丘陵地貌。
李辰生嘴上还裹着布,一张破嘴这会儿总算被禁言了。可能是憋得慌,这会儿他的目光看起来更加犀利,直勾勾的盯着李涉川的手。
李涉川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左手,留着斑斑驳驳伤痕的手指上都套着两三圈创口贴,估计再多添几个上去就能去打拳了。
李涉川哈哈一笑,伸出五根手指在李辰生面前晃了晃,卖乖道:“好好好,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我下次不削苹果了,行吗?”
李辰生瞪了他一眼:你保证的鬼话都不知道放了几个响屁了?!
李涉川笑着从口袋里抽出了手套戴上,什么新伤旧伤,连手指上创口贴的印子都没凸出来。
李涉川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唔了一声道:“……应该快到了吧。”
什么快到了?来给他碎石膏的大锤师傅吗?
门被一下子推开,来人完全没有李涉川那么小心翼翼,可能还提着烤串来了——李辰生裹成个木乃伊都闻见泡椒味儿了!
孟成舒和张无澜一个金脑袋一个灰脑袋探了进来,活脱脱是一个没头脑一个不高兴,同时跟着他俩一起进来的还有一袋烤串、一袋泡椒田鸡、一桶冰淇淋。
什么玩意儿?这仨活宝打算来我床头野餐吗?
“一鞠躬——”孟成舒拉长了腔喊道。
“二开饭——”张无澜跟着喊道。
合着原来是上坟来了。
只见这仨人拉了几把椅子拼了张小桌子,然后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在只能输营养液的李辰生床边上聚起了餐,鲜香麻辣的热气四溢。李辰生咬牙切齿的心道——迟早得把这仨和泡椒田鸡一锅炖了下酒吃。
三个在病房里聚餐的缺德玩意儿没空搭理身边盘算着怎么吃他们的李辰生,该拆筷子的拆筷子,该开盖儿的开盖儿。
缺德玩意儿之一的孟成舒咂了咂嘴:“地沟油豪华午餐果然名不虚传。”
“啧啧,真是绝了。”缺德玩意儿之二的张无澜吐了块骨头出来。
“哥,出院了有空一起去吃啊。”缺德玩意儿中的老大李涉川笑眯眯的举着根田鸡腿向李辰生敬礼。
这群小王八蛋——!李辰生都快把牙磋出火花了!
然而这仨缺德玩意儿似乎并没有打算就这么放过他,连着几天下来在他床头又是水煮肉片又是虾饺皇,甚至都把他隔壁床昏迷一年的病友都给香得出院了,那人出院之前还和家人泪流满面的说要给这仨人一人做一面锦旗。
这仨人不管天上下刀子还是掉钱,一到饭点就准时来他床头气他,绝对比他们上学上班还要准时,恨不得把李辰生馋得当场起尸。
李辰生掐着日子一天天的算,好算歹算,总算等到了医生给他拆绷带的日子,让他这张破嘴重见了天日。
“怎么,那俩知道我今天拆绷带就都不敢来了?”李辰生的左腿还得打半个月石膏,高高挂在和李涉川头顶齐高的位置,还一边吃着李涉川洗的苹果,一副大爷样,“也就你一个还敢来讨骂了。”
李涉川跟个小媳妇儿乖乖的坐在旁边给李辰生捏腿:“你拆绷带我开心啊,当然得来。”
李涉川虽然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但这讨宠用的按摩功夫倒是真的不错,愣是把李辰生一膛骂他的话给捏没了,李辰生舒服得一脑子浆糊,顺着他的话哼哼着往下问道:“你开心什么?又不是你拆。”
李涉川没回应他,捏腿的手却停了下来,李辰生略微不满的抬眼,李涉川那张俊脸陡然占据了他的全部视野,李涉川软热的舌尖轻而易举的撬开了他的唇齿,李辰生的呼吸随之一滞,身体半边都酥了,一手不由自主的搭上了李涉川的脖颈,加深了这个吻。
李涉川密长的睫毛上下动了动,分明没扫到李辰生,李辰生却觉得心底被扫的痒痒的,心下一横,手上略微一使劲便反客为主——反正他还在病假,得趁现在好好教教这小子,看看究竟谁才是老大!
李涉川恋恋不舍的与李辰生分开,略微透着红的脸绽开了一个笑容:“……因为我能吻你了。”
李辰生被他看得心头一震,然而他天性中的好胜告诉他,他不能输。
于是他一不做二不休,扯开了病号服上的几颗扣子,伸出手勾了勾李涉川的下巴,压着嗓音笑道:“就到这个程度了吗?”
李涉川的脑袋瞬间就被这记出卖色相的攻击给打出了脑震荡,身体比脑袋还先一步起了反应,但仅存一丝的理智告诉他李辰生还是个吊着半条腿的病号,竟让他问出了这句:“哥,你可以吗……不不不对,我,我可以吗?”
李辰生差点就被这句话问软了:“这位李三条小同志,组织上已经批准你的交/配申请了,麻烦你不要浪费时间了好——”
李三条小同志哪还等组织发表完演讲,立刻就扑上了床,一张小病床歪歪扭扭,床腿在折了的边缘摇摇晃晃了几下,发出了几声不堪重负的吟哦。</p>